自那日淋雨过后,齐堇年便面色苍白地咳了几天。余笙笙暗道他活该,但听着那咳嗽声,心却有些沉重。这种压抑倒像是由外而内的。她反复思量,觉得该是在齐堇年心房中处久了,才会中了他的邪。    若是平日里,她断不会事事留意一人的去向,但此时她在他心中,他也相当于她感知外界的眼和耳,宛若是她世界的中心。可明明该是她需要他,现实却是反了过来,齐堇年对她有某种难以道明的依赖。    余笙笙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她浸在识海中,看着齐堇年那已升至75/100的进度条,止不住琢磨:“若是这值刷满了,可会有什么改变?”    然不等她细想,齐堇年那头又生变故。    “公子,正院那头派人来请您了,似是有急事。”来福进来时,眼里闪过了担忧。连他都能看出那头绝不会有什么殷勤来献,只会是找事的。    “无妨。”齐堇年轻咳了一声,拂袖出了门。    他弗一靠近便被探脑袋张望的丫头看到,急着腿进去禀报。待到齐堇年进去时,竟是宣宁侯府各房都齐了,众人一时都扭过头看向他。齐堇年面不改色,合手向各人见礼。    宣宁侯人丁不旺,老宣宁侯统共生了二子一女,女儿已远嫁不提,两子加起来也只有四个孩子。不过齐家也算得上是个大族,嫡系中还有几房在老家那边守着祭田度日,现居帝都的都是当年跟着宣宁侯在马背上颠簸过的,而如今能来的竟然都聚到了一处。    齐堇年往正首看去,齐恒示意他坐到齐贺玄对侧。他心想:如此倒像是先礼后兵。面上倒是礼数周全,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既然人都来齐了,大哥何不快说召集我们是所为何事?”开口的是齐远,也即齐恒的胞弟。这里也就他除齐恒外,最有话语权。其他人自知是被唤来做见证的,也不敢多事。    齐恒往屏风的位置看了一眼,小连氏并一众女眷都在那头坐着。他复又转向宾客之处,情绪早经酝酿,切切道:“先前我儿被恶疾所困,侯府也诸事不顺。我求医问药皆都无用,无奈之下听从大夫建议,把人送到别院将养。所幸如今人已健全归来。”    众人不免唏嘘安慰一番。齐堇年垂眸,嘴角浮起了一丝嘲意。他可不认为齐恒劳师动众是为了让他知道他“病愈”,毕竟先前承诺的折子还未曾往上递。    果不当然,齐恒来了转折,语气哽噎之中竟带了几分愤然:“今日请各位而是实是做一见证。先前有一道人自称行云山上清逸观而来,寻自我府上。”    话毕,齐恒故意顿了顿,听着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这清逸观可是口耳相传的那方道观?相言香火极旺,甚是灵验。”  “帝都繁华之地,竟有方外之人上门,可有说所为何事?”  “无非是云游至此,缘瓢裹饭,难不成是看中府上这块地不成?”    “非也非也。”卖够了关子,齐恒抚须叹道,“他言我府上有恶鬼寄居,若不除之,必迎大祸。”    这话可不好接,一时间嬉笑着的人都梗了嘴脸。齐堇年手顿了顿,尔后若无其事的握住了袖中的铃铛。齐恒的目光打从方才就一直落到他身上,已经到了虎视的地步。    “莫不是搞错了?”齐远尬笑了几声,“我看这人定是个假贼道,想来坑洼拐骗的。大哥不必紧张,打出去便是了。”    齐恒摇头:“我本也是不信的。但那道人只掐算了几分,便能道清我一日经历。寻物、测算,也是沾手便来,看得出有几分本事。且事关我儿性命,我无法淡然处之。”    齐堇年恶病,齐贺玄落水,好似两兄弟都遭了祸。  齐贺玄目光闪烁,不敢往身侧打量。齐堇年却笑了:“父亲不妨直说。”索性铺垫了这般久,他也有些不耐烦了。    齐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此事还需道长亲自做法确认。”    “好啊。”齐堇年笑得越发温润和美。只他心里清楚,对齐恒仅剩的那点眷念大概都在这一刻耗完了。    心,或许凉透了。    他拂袖站起,随着人往院中而去,眼里不再有留念。    空地处,青袍道人早已摆好了法坛。他手持桃木剑,在齐堇年走到院门时就一眼切了过来,吓得齐堇年附近的人都退了开去,只余他一人翩翩而立,漠然回视。    “笙笙!”柒零大声地呼唤她。笙笙惊醒过来,看向丛丛密云的天空,黑得似要滴出墨来,身旁的建筑白得刺眼。地动了,狂风涌入。    【叮,齐堇年魔化值+5】  【叮,齐堇年魔化值+5】  【叮,齐堇年魔化值+5】  ……    九十五了。    “柒零,出什么事了?”被刷屏晃了眼,余笙笙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齐堇年现在在哪里?”    “正院前的花园处,齐恒夫妇迎了一清逸观的道人要指认齐堇年被恶鬼附身。”柒零忙道。    齐堇年其身甚正,并无污点。便只能虚构一个无从辩驳的,让人惧之,从而拒之。此等阴私手段,着实恶心。    “瞎说!”余笙笙借力往正院而去。    “不,笙笙,那道人先前不知何故能探到你的存在,曾在齐堇年面前指出过。”柒零道。    “这是何时的事,我为何不知?”余笙笙急道。  “你强破封印受伤之时。彼时你为了加快进度封了六感,自然不知。”柒零道。    那时候。余笙笙咬牙。怪不得齐堇年从那次会面起就认定了她是鬼。  还是恶鬼啊……他就不怕她吗?    这人啊。    余笙笙撑着墙一跃,轻巧地落到了院中。隐约能听到好些人的声音,她凝神细听,却没发现齐堇年的。    余笙笙烦躁地拉扯下了珠串子,不觉用力过度,琉璃剑成型之时,一只挂了红线的铃铛从她袖口漏出,叮当一声落了地。    “不能让他得逞。”她瞳孔缩了缩,用剑尖把铃铛挑起,揣在了手中。    几乎是同一时刻,青袍道人舞剑挑了张黄符在烛上引燃。红光乍起,气势汹汹。  “妖孽现!”随着他滑落,符纸朝众人站立的方向飞去。    由于方才他那一眼瞪视,齐堇年身周的位置落了空,无人敢靠近。虽不是所有人都毕敬神佛,大多秉承着好奇心,但也不会刻意招毁,因此都张大了眼瞧着后事发展。    小连氏看着那红光朝齐堇年的方向去,心中已然大定。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何况这人口口声声指着齐堇年是被附身之人,说得比她还确信,省得她再请别的人来装一回。    她心中畅快,嘴上也带出了笑。谁知那红光绕着齐堇年转了一圈,刹那转向就朝人群后的齐贺玄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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