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连氏虽作为姻亲,但来丞相府的次数却屈指可数。闺中之时,她与连婉和差着岁数,加上嫡庶有别,向来处不到一处。    后来,连婉和心高气傲,出嫁后日子过得并不和顺,而她又作为继妻入了宣宁侯府,有连婉清隔在中间,小连氏这方是几度示好,但连婉和根本不放在眼里,久而久之她也歇了心思。    虽她也是个正经的侯夫人,但连婉和就是有在她面前倨傲的本事。若往前再倒十年,她还能在屋中笑她笼络不住男人的心,可连婉和生了个好女儿,后又得了个哥儿,倒是补全了缺儿,反而显得她膝下只有贺儿一人,再没怀上过了。    见过了连婉和,再见沈无忧,小连氏心中是一声又接一声的叹息。女子及笄之礼过后,便可以谈婚论嫁了。而她的贺儿也年近十五了。以沈无忧的才貌,加之沈家的背景,她是很不得能够亲上加亲。只齐恒也早向她暗示过,沈家似对沈无忧另有安排,让她千万别自作聪明。    沈无忧把小连氏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底,不由地发出一声嗤笑。她并非猜不出小连氏的心思,早年这人往她母亲面前凑不成,便想方设法让她儿子在她这边露脸。若是齐堇年还好说,倒也不想想齐贺玄无才无德是个什么货色。她就是眼歪到了井里,也不会看上这差了几个月的小表弟。    不过今日是她的好日子,沈无忧心情好着呢,并不打算与她计较。    时辰到了,乐声奏起。各人就位,沈无忧墨发华服,垂眸迈着小碎步走出。正宾请的是太师府的太夫人李氏,福德双全。梳发插簪后,她盈盈而立,向师长谢礼。连婉和看着,不由湿了眼角,忙捏了帕子悄悄拭去。    “哭什么了?”李氏拍了下她的手背,笑道:“你生了个好姑娘,一看便是有福气的。以后定能富贵荣华,一生无忧。”    太夫人是她母亲那一辈的人,本身便领了县主的封号,无论是夫家还是娘家根基都不是沈家可比的。连婉和本来是想试着邀太师府的夫人而已,没想到太夫人却愿意担责,这对沈无忧自是更好的。对于李氏,连婉和不敢不敬,立刻应答。    沈无忧却被“荣华”二字触了心扉。看着李氏,她转而想到方插上的第三根簪子。琉璃宝翠,金钗红珠,隐有飞鸟萦绕,看着便非凡品。她脑中不禁浮现出一人的身影。  “也不知这簪子和太夫人应邀来当正宾之事,是否跟他有关?”她想着,心中的天平在摇摆,自己捏着小小的筹码不知该往哪边加。    小连氏这头看几人都凑堆了,自己不能落单,便腆着脸上前附和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忧儿如此才貌,我怕姐姐这丞相府的门槛都要被踏平了。”    连婉和的笑容顿了顿。沈无忧回过神来,看向小连氏却差点笑了出来。怎么她都打算放过她了,这人还要贴上来?她正要开口,一个丫鬟却匆匆上来报道:“夫人,表少爷掉湖里了!”    小连氏脸色一变,呼吸都紧了,脱口而出:“是哪个表少爷?”    她没注意到不仅连婉和,就连太夫人李氏也颇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小连氏只心里不住地安慰自己今天来的表少爷又不止齐贺玄一个。最有可能的不就是齐堇年那个病秧子吗?风一吹就到湖里了。  对,定然是齐堇年。    只她还没来得及庆幸,那丫鬟瑟缩着瞄了她一眼,道:“是宣宁侯府的二公子。”    她的贺儿!  晴天霹雳。小连氏一晃,眼皮子翻白,昏了过去。    **    皇甫逸刚递了帖子,领人进来,便看到外院起了骚乱,沈府的家仆往一处赶了过去。他示意小厮去问了回来,才知是有人落水了。    “齐二公子自己在水边晃着,失足滑了进去。”    人是在外院丢的脸,按理也影响不到内院的事理。只好好的笄礼出了这档事,他身后的流枫国几人来凑热闹的,结果真看了回热闹,皇甫逸顿觉心烦。没事在水边打什么转,栽进去不是害人吗?从前倒是因为齐堇年,关注过他弟弟,想着是个窝囊的,没想到还能蠢到这份上!    此时要离开也是不可能的,皇甫逸只能交代了几句情况,依着往外院走。    齐贺玄还昏着。小连氏醒过来后哭天抢地,直说定是齐堇年把人往湖里推的。  齐堇年几人都在外头候着,连赫一听就气笑,推开门当面说道:“姑母此话便有意思了。他自个儿退席去外头打转,我们在厅里聊天还能隔空把他推下去?”    看到的人也你一言我一语,力证他们可都在一处的。而院子的人也说齐贺玄是自己滑进去的,身边连个人影都没。    小连氏愣了一下,却仍是不依不饶。她就齐贺玄一个孩子,恨不得捧在心里头宠着,怎么能这么被折腾?她舞着手要往齐堇年那方扑去:“若不是你硬要来,贺儿怎么会落水?”    “够了!”却是连婉和和连赫的母亲秦氏齐声喝道。当着人面都这般不管不顾,胡搅蛮缠,可见齐堇年平日里在宣宁侯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所幸宾客都请下去了,这屋子里的都是沾亲带故的,丑话也不会传出去。连婉和抖着手让人去催下大夫,又让人往宣宁侯府送信。沈修直接让人把信送到齐恒处,让他亲自把人接回去。    秦氏把齐堇年二人引到一旁,又是叹气又是抹泪:“你娘虽然没了,但将军府始终是你的外家啊。受了苦也不说,难道怕我们护不住你不成?”    一番话夹枪带棍。小连氏被瞪得不敢抬头,只趴在了齐贺玄床边默默抹泪。    余笙笙听着,惊得把瓜子壳都吐了。这出大戏听得她目瞪口呆,“连婉如和齐贺玄的战斗力未免太弱了吧。齐堇年不过出来露了脸,这两人就自己把自己折腾栽了。”    柒零默了一下:“你觉得齐贺玄落水之事真与齐堇年无关?”    “当然啊。”余笙笙毫不犹豫地点头,“齐贺玄不是自己栽进去的吗?”    “他是心神不宁地从厅中逃出,落到了水里的。但他之所以心神不能,却是从门口遇到齐堇年之时,开始激化的。而连婉如看齐贺玄看得慎重,齐贺玄出事,她定然无法冷静。”柒零道,“齐堇年看似没做什么。但他出现在这里就是关键,至于他有没有故意引导,我暂时还分析不出来。”    不过,若这场勉强算是战役,那齐堇年兵不血刃,便大获全胜。最重要的是他全须全尾地出现在人前,加之继母不慈迫害继子的传言流出,宣宁侯奏请更换世子之事便成了笑话,若是交代不好,甚至还可能落下欺君之罪。    下人这时来报三皇子上门了。得知还有流枫国使臣随行,沈修只能快步到前院接待。路过齐堇年和连赫二人之时,他想了想,招手把两人也带上。    几方人马汇集,皇甫逸和齐堇年隔着人,对视了一眼,嘴角似都含着笑。    余笙笙忍不住“哇”了一声。    “新欢遇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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