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怡宸从紫宸殿出来,却不直接回自己宫里而是去了太液池。坐在太液池边上,怡宸隔着太液池看着太阳下山,现在的太阳一点也不晃眼了,橙黄色圆圆的有点儿像蛋黄酥里的蛋黄。太液池面不再是金辉闪闪,而是让夕阳映的通红,就像…今日云山寺的那一片血泊。  怡宸顿时觉得有点儿恶心,扭过头看到这皇宫的琉璃瓦在残阳中闪着光。看着宣政殿高高的檐角,像闪着金光一般,有什么好的?千百年来为了坐到那里搭上多少性命,人们仍旧前赴后继垂涎不已。权势!呵…  等到最后一点橙黄的光也没有了,怡宸也坐够了站起身慢悠悠的往宣微殿走。回了宫,怡宸一点儿也不想用膳,只想好好的睡一觉。还是红阑细心道夏日炎炎不若洗个澡睡得舒坦,怡宸才想起来怎么也得洗去一身血腥啊。强撑着身子进了浴池里泡着,红阑过来服侍,刚要给怡宸解开头发,怡宸轻轻避开道“我来,你去给我点上安神香,等我洗完了撤下去”红阑只顿了顿便应声下去安排。  怡宸抬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发髻,轻笑一声后解开了自己的头发。罢了,不就是梳了一次头吗,沈缄之,咱们以后来日方长呢…  这边的沈缄之可没那么舒服,打进了京还没来得及回府就有大理寺的来请,沈缄之苦笑一声心想到底是事关金枝玉叶,办事可真有效率。吩咐早就等着的沈全“我今日回府就晚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回去让小姐不必等我早点歇息”随后随人去往大理寺。  等沈缄之回府时已经是月上中天,沈全连忙让人准备饭菜。还别说这一天中午也没好好吃,沈缄之当真是饿了。草草吃过饭后,有小厮过来说已经备好了水,沈缄之到了浴室褪下衣服才发现自己多狼狈,亏了是黑色溅上一些血迹也不明显。进了浴桶,不由得发出一声喟叹,奔波一整日,现在泡热水真是舒服。要不是下人准备好热水,自己准贪凉冲冷水澡了。  伸手去解开自己头发,沈缄之顿了顿摸摸自己头发。到底是女子的缘故?连发丝都比自己来的柔软,沈缄之看着自己的头发想起今日公主的头发触感,不由有一些嫌弃自己…  沈缄之洗漱好了并不回卧房而是又去了书房,给自己义父写了信,细细拿火漆封好交给了候在门外的沈全,嘱咐道:“早点休息吧”而自己却又转身准备进了书房。沈全回话道“公子您今日拿回来的那把宝剑,我给您放到您房里了”  沈缄之听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沈全随后退下,沈缄之站在书房门口顿了顿还是没进去。  沈缄之在自己房里细细打量这把剑,沈全说是宝剑,光看剑鞘和剑柄就能看出来,都不用拔剑。粗粗看去,镂象龙螭,文犀饰首。细看剑柄部分的缠缑用的丝质的缑绳十分精细而且防滑,拔出剑来细看,只见剑身填嵌的金片花纹像是徐徐腾起的火焰。剑身冒着寒光,沈缄之拔了根头发放在剑刃上吹了口气,断了!吹毛断刃,好剑!  沈缄之细细端详着这把剑,看到剑身上映着的自己的眼睛。沈缄之想起今日在厢房里那双淡漠的凤眼,外面厮杀声阵阵,就是寻常男子只怕都两股战战了,而她却安坐房中,仿佛那伙子穷凶极恶的人目标不是她一般。究竟是经历了多少这样的局面才能做到如此淡定而漠然?沈缄之想起了坊间传闻,镇国公主十二岁时随先皇后外出遇刺,手刃刺客护得皇后安危。寥寥数语却让听客不由揪心,才十二啊。十二岁的沈子娴在做什么?沈子娴今年都十五了,绣花刺破了手都得掉两滴金豆子。而十二岁的她却能执剑护得自己的亲人毫发无伤,就是男子与之相比也汗颜。沈缄之轻轻的合上剑鞘,看着手上的剑。你当时害怕吗?坚强的让人心疼的姑娘…  怡宸端着十分客气的笑送走了新泰公主,转过身脸就立马沉了下来。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姑母除了大小宴会上见一面,平时哪里跟自己打过交道。想起了桃花宴那日的话,难道还不死心?可是今日没有再提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啊。反倒对那伙子刺客痛骂一番,拉着自己心肝肉的叫了半天,叫的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怡宸刚坐下,红阑拿着名帖进来了。怡宸懒得看只说“念”  红阑打开看了看道“公主,是宣德侯府的,老太君听说您遇刺,十分心焦,这不递帖子来了”  怡宸十分头痛的抬手揉揉太阳穴开口道:“外祖母身子不好,别进宫来回折腾了。你回个话,就说我没事情,查案子得趁热打铁,让她老人家放宽心,等我把事情处理完了,就去府里看她”  红阑记下来,自去准备。怡宸吩咐青黛:“再来人给我推了,不见客”说完准备去太和殿看看阿远去,想着这几日暑热不知道这孩子有没有苦夏。吩咐完青黛不见答话,怡宸回头看见青黛苦笑,身后还站着一位访客,看了来人,怡宸更头痛了。认命的让青黛上茶。  “怎么着可有伤到?看着样子是没有,活蹦乱跳挺好的嘛。你现在可又成传奇人物了啊,坊间都传开了,你又让说书先生赚的盆满钵满的”喻伯龄看着怡宸,眼睛里闪烁的不是关切而是八卦的光芒。  怡宸就知道他会这个样子才觉得更头痛了,罢了把他赶走等过几日见了耳朵还是不得清净,在这里给自己解闷吧。继续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怎么,你准备改行当说书先生了?那好啊,我到时候亲自给你写张金匾怎么样”  喻伯龄并不答话,拿着自己宝贝折扇轻轻的扇着风,眼睛还死死的盯着怡宸。  怡宸只得挥退左右宫人,准备给喻伯龄讲讲。见得左右退下,喻伯龄反倒先开了口:“留活口没有?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尽数斩杀,血染云山寺”末了拉着长腔“镇国公主以一敌十手刃刺客,一身白衣浸染鲜血竟成了红衣”  怡宸轻声答着“留了活口,父皇把事情接了过去,我还不知道有没有撬开他们嘴,外面传的这么厉害?我就是从院子里过,裙角沾了一点血,就传成了这样。你留心点,别太离谱了”  喻伯龄的扇子扇的更风骚了“我就说嘛,你手下那个玄策又不是吃干饭的,怎么能都杀光了,还用的到你出手?不过这刺客,外面倒是有人传是前朝余孽的”  怡宸想想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我是临时起意准备去的。而且就我手下同沈缄之知道,要是那个沈缄之的话。他想动手在云山寺厢房就能对我下手”说罢又摇了摇头,结果不知怎的像是扭到了,怡宸哎呦一声揉着自己的后颈。  喻伯龄忙起身看了看,伸手帮怡宸就着穴位揉了几下。坐下笑话怡宸“看你这出息,不是头疼就是脖子疼的,真成了娇娇女了”  怡宸看着喻伯龄直翻白眼。喻伯龄问“那个沈缄之真没问题?你还不是看他长得好就网开一面了吧”  得到的回答是怡宸的一个大大的白眼。怡宸揉着脖子暗道得让青黛晚上给自己扎几针,那个竹枕得撤了,虽然凉快不舒服,昨天都没睡好。不耐烦的回答“我是那种被美色所惑的吗?我既然想用他自然得试试他,厢房当时就我俩,而且他手里有刀,我背对着他,他要有心早动手了”  喻伯龄合起扇子,拿扇子在自己左手心轻轻敲打着“那要这么说就不是他了,可是还有谁能知道你的行踪啊,等等?你背对他干嘛了?”  怡宸眼神飘忽“我回身拿东西,嗯拿东西”  喻伯龄满心想着刺客的身份也没注意到怡宸语气的含糊。怡宸看喻伯龄正在冥思苦想叫了一声“别想了,等刺客的口供出来了再说吧”  喻伯龄喝口茶想起一事“我方才在你殿外看到了新泰公主,这位可是罕见啊”  怡宸觉得殿里有些闷热,招呼喻伯龄起身“红阑让人在蓬莱阁放了冰,走去那里”喻伯龄欣然接受,随怡宸往蓬莱阁走。  蓬莱阁在太液池中的一个隆起小山丘上,因山名蓬莱山,此阁得名蓬莱阁。正值盛夏坐船进了太液池就觉得去了几分酷热,等进了蓬莱阁,喻伯龄不由发出一声喟叹“你可真会享受,水中楼阁本来就比别处凉爽,又在山上建造,你还让人置了冰,当真是清凉舒爽啊”  说罢十分不客气的挑了一个好位子坐下。怡宸坐到藤椅上,感受着清风送来太液池的阵阵荷香,感觉心口堵的那团气,也随着清风飘散。手指轻轻敲击着藤椅的扶手“你方才说新泰姑母是吧,我还纳罕呢。到了我那拉着我心肝肉的叫了半天,又骂了半天刺客,还问我那伙贼人怎么样了”  喻伯龄问“你怎么回的她?”怡宸冷笑“我遇刺受惊,自当好好养神,此事由父皇接手,内情一概不知”  喻伯龄笑“你倒是推了个干净”怡宸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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