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上都城已经入了夏,这几日正值暑热难耐,如蒸笼一般。烈日炎炎烤炙这大地,太和殿门前的大树在日晒之下叶子都蔫蔫的,连夏蝉都叫的有气无力。 怡宸现在操心的紧,为什么?近些天热的厉害,阿远身子又弱,生怕中了暑再把旧时病症再引出来。所幸不缺冰块,可是放了冰块去暑气,又怕冰块的寒气太重伤了阿远。所以太和殿的宫人这几日让怡宸折腾的够呛。每日到晌午时,提前放冰块去暑气,等殿内温度下来,再把冰块尽数撤出去。如此反复,怡宸看在眼里也觉得太耗人力,寻思着不行得给父皇商量一下避暑的事情。 正在考虑避暑的事情,可想到阿远经不起路途颠簸,现在天气又热,因为来回颠簸,坐在马车里又闷热,虽然可以放冰块可是在大殿放冰都怕寒气太重,更何况空间更小的马车里面,而且父皇和阿远都同去的话,只怕更惹眼,一路上再旁生枝节就更麻烦了。怡宸很愁…… 看到青黛收拾东西才想起来,对了还约了羽林军的那位沈大人去云山寺听经呢。怡宸摇摇头算了不想了,等从云山寺回来再说避暑的事情。 云山寺是上都城外的一座古寺,离上都城很近。因坐落在栖云山上而得名。寺庙不大但是云山寺的现任主持佛法精深且德高望重,在上都内颇有名气,是以常有达官显贵前来烧香拜佛,听主持讲经。 刚入盛夏上都城内天气如炙烤一般炎热无比,古人诗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当真是形容贴切天气如流火一般。待到出了城就没有那么炎热了,一出城怡宸就感觉到吹进马车里的风凉了一些,不像在城里吹进来都是阵阵热浪。待进了栖云山温度就一下降了下来,只觉得山风清凉吹得人不由得精神一震,因天气炎热而烦躁的心也逐渐平静。随着山路越往里走,越觉得舒服。阵阵清凉的山风送来松木的清香,潺潺流水声夹杂着不知名的鸟儿时不时传来的几声鸣叫,更显得山林空旷幽静。兼之云山寺在栖云山深处,顺着蜿蜒山路往里走,眼观身旁古树参天枝繁叶茂,耳听溪水叮咚,颇有深山寻古寺的意味,妙不可言。 现在沈缄之坐在佛堂里随众僧人听主持讲经,终于知道为什么要赌上两坛醽醁喻伯龄才肯陪公主来云山寺了。云山寺主持为人刚正不阿,丝毫不因为来者身份多么显贵而特殊对待。一向张扬佛法面前众生平等。这公主来云山寺应该是别有目的,但是缺一个冠冕堂皇的名头,现在坐在佛堂里听经的沈缄之就是那个冠冕堂皇的名头… 沈缄之觉得自己上了贼船,不是已经在贼船上了。本来是俗家弟子加之长得相貌出众,在一众僧人中十分打眼。俗话说的好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完的冬三月。正是夏天而且老主持抑扬顿挫的念经声简直是最好的催眠曲,沈缄之还必须打起十分的精神来仔细听方丈讲习佛法,若是一会儿被单独问起答不出来那可就不妙了… 沈缄之在午饭时看到公主身旁的宫女前来相请,沈缄之认为公主是觉得让自己听了一上午经不好意思了吧。如果方才自己对公主叫着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有所疑问的话,现在沈缄之可以肯定了。自己果然就是个挡箭牌,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云山寺的素斋… 怡宸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素食宴,再看看身边恭恭敬敬还不怎么爱说话的沈缄之,越发觉得满意了,比起喻伯龄强多了,若是换做喻伯龄现在自己一定还吃不了饭,一定在听他大倒苦水。想到这里怡宸看向沈缄之的眼神越发和善起来。 “沈大人不必拘束,听了半天佛经想必早都腹中空空了,请”说罢拿眼睛看了一眼青黛,青黛得令,伺候的十分殷勤周到,沈缄之眼睛扫到哪里,青黛就连忙给添菜。 怡宸正在吃第四个草帽蒸饺,蒸饺形状完美圆边捏成均匀的麦穗状花纹,馅料有冬菇芥菜香干还有些许粉丝,正好是一口大小,一个入口满口鲜香。再喝口杂锦粥,粥里食材十分丰富,但因为切得十分细小怡宸吃了好几次也吃出有菌菇在里面,别的食材再吃不出来。再吃一口糖浇香芋,糖汁凝结在香芋块外形成一层晶莹的糖衣,送一个入口,糖衣甜蜜香脆内里的香芋软糯。唔~怡宸不禁眯起了眼睛,不由感叹着云山寺的厨子手艺真好啊。只是这主持为人板正的很,来吃个饭还得找个由头。啧啧…… 沈缄之十分不自在的享受公主那宫女面面俱到的伺候,颇有如坐针毡的感觉,一顿饭吃的十分不自在,虽然这素斋美味但是十分拘束,再美味的饭菜也打了折扣。正巧看见公主吃的到是自在,凤眼微眯一脸餮足。沈缄之看着那道糖浇香芋,这东西甜腻腻的,真有这么好吃? 吃完饭后,公主在寺中旁院的厢房休息,等太阳没那么足了再准备回城。沈缄之不必听经,只在寺院内四处闲逛,寺院内十分安静,正值盛夏,僧人基本都去歇晌打坐念经去了。沈缄之不知不觉又溜达到公主歇息的侧院附近,想到中午吃饭时公主的样子,沈缄之脸色浮现出笑意,突然笑意僵在脸上,沈缄之侧脸细细听了一下,面色一变,不好! 怡宸此番出来明面上只带了四名护卫随车而行,沈缄之到院子里时发现刺客少说得有二十几人,而公主的护卫似乎比今早看到的多了一些,但是比起刺客来说还是太少。顾不得想太多,抽个空当劈手夺过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刺客手中的刀,加入了战局。 打斗之间发现原本守在公主门口的两个护卫也被拖住,沈缄之顾不得许多,手上发力砍倒面前那个刺客,四下躲闪走到怡宸门口。先是低声叫一声“公主在下沈缄之,失礼了”伸手推开门,不禁一愣,随后连忙关上门,顿时外面的厮杀声减弱许多。 只见怡宸一人端坐在厢房中,中午时在身边伺候的宫女却不见踪影,桌子边放着一把剑,怡宸眼睛淡漠的盯着房门,右手搭在剑柄上。让沈缄之愣的是,可能是刚刚睡醒,虽然衣服穿的整整齐齐,只是怡宸的长发未束,青丝如瀑,尽数披散在肩头,比之平时柔弱许多削减了平时的气势。沈缄之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同僚开玩笑时的一句诗: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门口一声巨大的撞击拉回了沈缄之的思绪,反手把门插上,沈缄之看向怡宸“公主此地不宜久留,不若臣护送您从别处出去?” 怡宸却也不慌“外面多少人?” 沈缄之答道:“大约二十来人”。怡宸点头“比起你身手如何?” 沈缄之想了想“差不太多,臣略在之上” 怡宸心下了然,微微一笑:“我这个样子披头散发出不去的” 沈缄之看了看试探道:“臣就在门内,侧过身待公主梳妆” 怡宸摇摇头“我要是会束发,方才就束上了,还用等到现在?”这下子沈缄之不知道怎么办了,面前这位贵为皇家公主生死之间还这么注重仪态,做属下的还能说什么? 怡宸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看外面情形,看向身旁的沈缄之“你可会挽发?” 沈缄之楞了一下答道:“会是会,只是只会束男子发饰,而且臣笨手笨脚的…” 怡宸摆手“都什么时候了,我又不是没梳过男子发饰,来吧有劳沈大人了”说完已经坐到桌子前,看着铜镜内的自己。听了这话,沈缄之只得上前,把刀插在在靴子里,拿起梳子替这位金枝玉叶梳头… 怡宸从铜镜里看着沈缄之十分小心翼翼的给自己通发。轻笑一声“我又不是瓷娃娃,沈大人不必如此小心翼翼”说完了又轻飘飘的接了一句“尽管放心。我的玄铁卫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对付那些个渣滓没有问题,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沈大人可得给我梳好些,别给我梳歪了” 听了这话,沈缄之只得静下心来给这公主好好梳头,别看沈缄之有个妹妹沈子娴,可是给女人梳头是头一次。而且离的还那么近,近的能清晰的闻到怡宸身上的香味,把秀发梳笼在手里,左手把头发尽数笼起,因是夏季怡宸穿的领子低一些,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和圆润秀气的耳朵。沈缄之一下一下梳的十分的认真,只是没人知道自己手心里出了多少汗,姑娘身上的香气柔顺的长发和露出的脖颈无一不使少年心猿意马… 盛夏的午后,夏蝉在窗外竭力的鸣唱,不浪费一丝短暂的光阴,日光照进厢房地面金碎点点,门里门外两重天。门外厮杀一片,生死之间佛门净地是谁在造杀孽?门内明镜台旁张敞画眉一般柔情似水,桃木梳过长发拨动了谁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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