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一直要落不落,傍晚将至时,屋里已经黑漆漆的一片。    季蔓蔓早早地拉着季凉上了床,翻来覆去地在床上烙大饼,研究哪个姿势最不容易被鬼压床。    倒是齐暖蹲在下面跟沈彦青一起研究少女心的笔记本,一边挪揄季蔓蔓:“你就省点心吧,这几天我们哪天不是想一觉睡过去,又哪天是消停的。”    “我不管,我就是怂。”季蔓蔓一把拉过被子把头闷上,妄图进入睡眠状态。    齐暖也就不再打趣她,转头看见沈彦青一页页地翻着笔记本,眉头微微锁着。    “发现了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童话故事。”沈彦青又重头开始翻起。就是因为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突然改变的漫画才太过奇怪了。    “早晨季老师跟我讲了他们学校的一件情杀案件,大概是灰姑娘杀了高富帅,我就想起来之前的漫画,大概也是高富帅英雄救美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齐暖将下巴搁在沈彦青的肩膀上,正看到笔记本正翻到最后一篇漫画,伪装成鸭的丑小鸭正面无表情地从纸上看过来,眼睛里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或许是后来高富帅喜欢上了其他的灰姑娘呢?已经爱上她的灰姑娘接受不了便杀了他。”季蔓蔓忍不住探出头来,“现在小说和电视剧很流行这种套路的,相爱相杀。”    季凉忍不住把她的头按回去:“早跟你说了不要看这些狗血电视剧。”    季蔓蔓哼唧了一声没了声响。    齐暖笑了一声:“现在明明流行的是高富帅劈腿小三,灰姑娘正宫手撕高富帅然后和小三在一起了。”她摇了摇头,举得自己想的太多了。倘若真的和季老师的学校有关,她不应该对这个宿舍毫无印象。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书架上一个本子摔落下来,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众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只是个普通的笔记本。    齐暖看了看时钟,现在不过五点多,应该还没有事情发生。不明所以地拾起本子翻了翻,感觉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兴许只是自己滑落的,只好将其摆回原位。    突然被打断,大家也没有了继续闲聊的兴致。齐暖将琉璃心灯挂在柜子上,肩并着肩一起看书。季蔓蔓精神崩了许久,不一会竟然真的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即使知道姐姐就在身边,她仍是睡得不□□稳。梦里总觉得有人在唤她,是个小姐姐,声音温柔地像水一般。    “丹萍,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帮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我什么丹萍是指陈丹萍吗?    那女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一双冰凉的手贴上了季蔓蔓的脸颊,温柔的声音变得轻快,能让人感到这是个年轻的少女:“丹萍,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    她的手在季蔓蔓的脸颊上摩挲了一下,指腹上薄薄的茧子让季蔓蔓有些头皮发麻,见她没有反应,少女的语气又蓦然悲伤了起来,似乎强忍着泪水,一字一句地质问她:“丹萍,你相信我吗?”    蔓蔓不敢应她,那女人的抽噎声就逐渐变得绝望起来,像这是整个人都浸在了悲伤里。    季蔓蔓也被这莫名的情绪感染着,有些眼眶发酸,几乎想要伸手抱抱她说相信她,但还是咬咬牙坚定地答到:“我不是陈丹萍,我是季蔓蔓,你是谁”    那女声沉默了一下,声音忽然尖利起来:“你胡说,你就是不相信我!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连你都不相信我!”    她的声音极其尖锐,有些声嘶力竭,仿佛贴着季蔓蔓的耳朵尖叫。季蔓蔓觉得自己耳膜都要炸开了,忙捂住耳朵,蓦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睁开眼睛,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淅淅沥沥的下雨声。    她翻身坐起来,只觉得那惨厉的女声犹在耳畔,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这才发现身旁季凉的被窝已经空掉。但是想必刚离开不久,被子里还有些余温。    “姐?”她小声地唤了一句,并没有人应答。    低头一看,齐暖和沈彦青两个人仍是肩并肩地坐在下面,只是书本摊在前面,头靠着头睡着了。    姐姐大概是去上厕所了吧,季蔓蔓心里想着轻手轻脚下了床。脚触到地板有点冷,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心里有些抵触,这几天每次要上厕所都没有好事。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找个人做伴。    轻手轻脚地走到齐暖背后,轻轻地捏了捏她的丸子头,齐暖却毫无动静,一副睡得极沉的样子,连呼吸的起伏都不太明显。    季蔓蔓不由有些心慌,又轻轻推了她一下,明明没有使什么力气,人却像人偶,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全然没有了声息。    不敢再碰一旁的沈彦青,季蔓蔓只觉得手脚冰凉,不知道该逃跑还是上前。犹豫了半晌,还是凑近了一些,哆嗦着唤瘫倒地上犹如尸体一般的少女:“齐暖,齐暖你还好吗?”    “……唔,还好,刚刚睡着了,你干嘛突然那么用力推我。”少女好一会儿在动弹了一下,低下头用手揉了揉生疼的后脑勺,嘟嘟囔囔地抱怨着。    季蔓蔓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动作真的轻极了,却没有心思跟她争辩,连忙上前扶她,却觉得触手一片温热的湿滑感。她刚想抬起手看看,齐暖却一把拉住她的手:“所以作为补偿,你就在这里陪我玩吧嘻嘻。”    她抬起脸,一脸的鲜血将她的模糊地看不清面貌,仿佛是用血洗了把脸。但是依然能分辨出她露出了一个笑容,一排雪白的牙齿对着季蔓蔓轻轻咧开。    “啊!!”季蔓蔓只觉得血液全部涌向脑壳,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然后便没有了意识。    -    “蔓蔓,”季凉担心地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妹妹,她不知道在做什么样的噩梦,牙齿打着颤个,脸上血色全无。    时钟敲过了八点,宿舍楼里顿时漆黑一片。整个楼静悄悄地仿佛被黑暗吞噬掉一样。    她看蔓蔓睡着了,便下床看了一会儿书,八点之后有些担心蔓蔓害怕,爬上床便见到蔓蔓这副样子。    季凉有些担心地伸手去试她的体温,害怕她是发烧梦靥了。手刚触碰到她满是冷汗的额头,季蔓蔓却突然打了个哆嗦,一声尖叫打开了她的手。    猛地坐起身子,季蔓蔓才如梦初醒,脸色惨白地看向季凉,忍不住想要哇地一声哭出来。但是哭声却梗在喉咙里,她努力地控制着不断打颤的牙齿问道:“你是姐姐吗?”    季凉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小傻子,我不是你姐姐是谁”    季蔓蔓就再也忍不住一头埋进她胸里抽噎了起来。    摸摸妹妹毛茸茸的脑袋,季凉有点无奈,蔓蔓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人能干翻一群男生,偏偏既怕黑又怕鬼。她只好好言安慰到:“乖,别怕,只是噩梦而已。”    “大概不仅仅是噩梦吧。”沈彦青打断她的话。    季蔓蔓的抽噎顿时僵住,季凉满眼诧异地望下来。    沈彦青手里依然拿着书,面色认真地看着,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刚刚我去上厕所的时候,洗手池的水龙头突然自己打开,涌出了一股血,我感觉似乎有人在拍我肩膀,隐约在镜子里面看到一个一身大红的厉鬼。”    “然后呢?”齐暖不由有些紧张。    “……然后我实在是有点急,就想着先上个厕所,结果刚拉开拉链准备脱裤子鬼就跑了。”老实说他也有点懵逼。    “所以说你就在别的女人面前脱裤子!沈彦青你是不是想在我头顶种片草原!”齐暖瞬间炸了毛。    “也不一定是女人啊,说不定是女装大佬呢。”沈彦青心虚地摸摸耳朵,“好吧,对不起我错了,我下次只脱给你看。”    ……    季蔓蔓、季凉:今天这边是恐怖片片场,你们怕是走错了,不如赶紧领便当走人吧。    季凉忍不住打断两个又要开始唧唧我我的人:“既然真的有鬼,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沈彦青放下手中的书,脸上露出了一个坦然的“虽然不作死就不会死但是反正老子不怕死我们尽管作吧”的微笑:“我刚刚在想,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其实很难防备。既然那天她们在宿舍里举行了类似招魂的仪式,我们不妨也试一试。总要招出鬼魂才有应对之术。”    “所以,我们来招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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