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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她听到窗户外有些声响。

“哟唐姐你这么早就买菜回来了?哟,瞧着白菜水灵的多少钱一斤呢?”

“菜农四点多刚摘的,可不水灵吗?也是我去得早,不然哪能买到呢。你要是想买明个儿早上我叫你咱俩一道儿去!”

外头的说话声儿,轻而易举的透过隔音很弱的窗户,清晰的传入了唐红玫耳中她猛的睁开眼睛,入目的却不是自家那木制的横梁,而是略有些泛黄的天花板。

半刻后她才支起身子坐了起来,拿眼瞧了下周遭混沌的脑子也渐渐清醒了过来。

她昨天结婚了正如生产队上同龄女孩最羡慕的那样嫁给了一个有正式工作的城里人。

而这里,将是她以后的家了。

冷不丁的离开了已经住了十八年的家饶是她素来性子豁达,这会儿也有点儿不安脑海里不停的回想着以前这个时间自己正在干什么。

瞧了眼窗外早晨的阳光明亮且不刺眼这个点,全生产队都该忙活起来了,灶间早该热闹起来,半大的孩子该准备去公社学校了,壮劳力们匆匆吃过饭也该下地赚工分了,就连老人们也会上山拾些枯枝笋壳之类的拿回家当柴禾烧。

至于唐红玫她自己,目送全家离开后,也该抹干净饭桌,把脏碗筷放到大木盆里,舀水洗碗。等将碗筷沥干搁好后,也该将鸡放出来,由着它们在院里找食,毕竟这年头粮食金贵,人都尚且时常饿肚子,可没有余粮喂它们。

相比生产队的其他同龄女孩,唐红玫无疑是幸运且幸福的,尤其因为她跟底下两个弟弟年岁接近,先前都一直同去上学,念完了小学,又念初中。及至初中毕业后才回到家里帮着干活,即便这样,她也极少下地,多半都是留在家中做些简单轻巧的家务活儿。

……

唐红玫边回忆边给自己穿上了衣服鞋袜,她其实还有些不太清醒,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用指腹稍稍按了按太阳穴,有一会儿后,才感觉好了很多。

真不是她故意磨洋工,除了感觉些许头晕外,身上的酸痛感才是她最难以忍受的。可忆起酸痛的缘由,她又不好意思再去细想,只尽可能将动作幅度减少,而在将自己收拾妥当的同时,她又一次仔细打量起了周遭的情况。

屋子不大,看着却叫人觉得心里舒坦。

墙面明显是特地刷新过了,白净到有些晃眼。地面是整齐的水泥地,打扫得相当干净。她此时坐在双人床上,床头一边摆了个大衣柜,另一边则是个半人高的矮柜,尽管东西不多,却也看得出来都是好料子的老家具。

“红玫啊!你起了没?”

刚穿好鞋子,唐红玫就听到外头的唤声,忙一边高声应着,一边推门走了出去。

她这间是里屋,出门则是饭厅兼客厅的外屋,而此时,外屋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饭,泡饭配咸菜。

而她的婆婆就站在饭桌边上,冲着她笑:“起了?赶紧先吃早饭。”

“嗯,婶儿……妈。”

话一出口,唐红玫立马改口,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婆婆一眼,好在婆婆并不在意,只招呼她吃早饭。

说来也是巧,唐红玫的婆婆也姓唐,往前头数个十几代的,还能跟唐红玫娘家扯上那么一丁点儿的亲戚关系,搁在旧社会就是族亲了,当然是早已没了来往的那种。想也是,一个在乡下公社的生产队上,另一个已经在县城里生活了很久很久。

婆婆早年丧夫,一个人拉扯独子长大,孤儿寡母想也知道生活有多艰难了。好在她性子坚韧,哪怕前些年日子苦了点儿,也不见她叫苦不迭,反而还庆幸自己是个城里人,起码有供应粮,又时常感谢新社会好,厂子里的领导厚道,不单给了抚恤金,还在她儿子高中毕业后让他顶了他老子的工作,这日子也就一天天瞧着好过了起来。

对了,她虽然夫家姓许,可大家伙儿更乐意称呼她为唐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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