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楚痕眉峰一挑回头望着棺椁里的尸首。    “这死人的血要是带着香味,仵作验看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还有,香味居然能一直留存到现在?这都是疑点。”楚痕大步地走了回来,语气急促地说着。    秋灵和云望天对视了一眼。显然,楚痕是在千方百计地找寻漏洞为叶露儿开脱。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仅凭香味儿就断定叶露儿是妖或是命案的凶手还太过牵强。    云望天走到楚痕的身边坚决地说:“不管怎样,叶露儿是有嫌疑的。我们不能放过这条线索。”    楚痕想了想问:“与霞宗项采薇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什么时候?”    云望天一怔,项采薇作为霞宗宗主,凡是后辈在谈论时应该尊称一声“宗主”,但楚痕似乎并没打算这样称呼。不过楚痕行事向来不拘小节,云望天倒也没在意。    他算了一下说道:“当初约定立秋后的第五日在巴州见面。”    “还有三天。”楚痕小声嘟哝着,他看了看云望天道:“表率,我一直不明白,等项采薇拿着蟾妖的尸骨前来,根据尸骨指引不是很轻易地就能找到第三片妖灵吗?为什么一路上你催命似的赶着要提前来到巴州独自找寻?”    云望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其实,是云浩然暗中命他无论如何也要在项采薇到来之前找到妖灵。这样,拿下妖灵的功劳就是云宗的了。师命不可违,这是他一贯的原则。所以他才如此殚精竭虑。    “这都不懂?先下手为强嘛。”秋灵一语双关地说。    楚痕无奈地点点头。他当然懂,只不过云望天一直对叶露儿抱有成见,他觉得气不过,所以才想让云望天尴尬一下。没想到多了个解围的。    “咱们先去探探叶露儿。”云望天岔开了话题。    他走到门外,见差役悠然地坐在院子里哼着小曲儿。    “敢问差官,你可知道叶露儿?”云望天走上前来打断了差役极难听的唱腔。    差役立刻起身笑脸相迎,“知道知道!巴州有谁不知道花神叶娘子。”    云望天紧接着追问:“那你可知道她住在哪里?”    “听说是住在城外大巴山下的寒潭边。”    “远吗?”    “不远。从城西出去,顺着官道走四、五里就能看见一处潭水,那就是寒潭了。”    “多谢!”云望天一拱手道。他回过头来对楚痕说道:“走吧。去看看。”    “现在?”楚痕指了指黑漆漆的夜空。    云望天没有多余的话,提着剑大步走出了院子。    楚痕嘟囔着“为了争功大半夜的奔波。这样的表率活着不累吗?”    “蹲下!”秋灵一拽楚痕的衣服。    楚痕愣愣地看着秋灵,秋灵责备道:“背我啊!”    “天哪!我楚痕的命。。。”楚痕双手向天大呼着。    “好苦啊!”旁边的桃儿不失时机地接着说。脸上尽是顽皮的笑容。    夜色中,楚痕垂头丧气地背着秋灵跟在云望天和桃儿的后面,一步步地走向城西。    此时已经宵禁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出城。    就在楚痕正要幸灾乐祸地劝大家回去时,崔伟巡查到此,云望天急忙上前说有急事要出城。    崔伟大方地和守城的士卒一说,竟然把城门打开了。    迫不得已,楚痕只得又背着秋灵极不情愿地出了城门。    。。。。。。    城外的树林寂静,只有风声时不时地呼啸而过。皓月当空,倒是给他们照亮了路。    “得走多远才到啊?”楚痕打着哈欠,脚下已不那么灵活了。    秋灵不忍地说道:“你放我下来,歇一会儿吧。”    楚痕摇摇头,咬牙切齿地说:“不用!既然表率走得动,我就不能让他比下去!”    “可你还背着我呢。”秋灵着实有些心疼楚痕了,有点后悔为什么刚才没有阻止云望天夜探叶露儿的事。    “我喜欢背你。”楚痕调笑着。能这样背着秋灵是他此时走下去的唯一动力。    “去死!苦力的命。”秋灵嘴里说着,心里却如石子投入水波中一样荡起了涟漪。    她的嘴角浮现出了笑意,这样的时刻虽然短暂,但却会在她的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秋灵从怀里掏出在花灯会上得来的那方丝帕,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两只鸳鸯。    她拿着帕子轻轻地擦去楚痕鬓边渗出的汗滴。    楚痕的脚步停了一下,随即轻快地向前走去。    有些事,不用说,做了就好;而温馨的点点滴滴,都会印在心里,成为挥之不去的永恒。    秋灵悄悄地将帕子塞进了楚痕的怀里,这才搂着楚痕的脖子满足地趴在他的背上。    “就是这里了。”云望天用剑一指前面不远处。    在他们的左侧是一汪碧水,水面上倒映着月光,波纹随风起伏,静谧、安然。    楚痕放下秋灵,看了看周围说道:“这里哪有房子?表率你被骗了!”    桃儿走到旁边摸着一棵树,闭上眼睛嘴唇微动。    片刻之后她睁开眼说道:“这里就是寒潭。没有人居住。”    楚痕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别忘了她是谁。”云望天淡淡地说。    楚痕这才回过神来,很感兴趣地问:“桃儿,你能和树说话?”    桃儿点点头,“碰巧了这棵树也是妖身,只是还没修炼成人形。”    楚痕笑嘻嘻地说:“你们看,连树都说没有人住在这儿。咱们还是回吧。”    “且慢!”云望天一挥手,秋风吹过,他闻到了一阵幽香。    那是叶露儿才有的香味儿。    “看那边。”秋灵一指寒潭边上的一大片花海。月色下,花儿摇曳,芳香扑鼻。    云望天奔过去,秋灵则在楚痕和桃儿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也许是接近水源,又没有人打扰,这些花朵开得格外艳丽。    就在这时,花影重重,众人的眼前如海市蜃楼般摇荡起来。方才的那些花儿竟像是一个个婀娜多姿的少女在起舞。枝叶摇摆处,好似有万种风情。    “什么声音?”楚痕奇道。    秋灵他们也听到了,是一个女子的歌声。哀婉中有说不尽的凄凉。    秋风停了,花间升起了薄雾,迷蒙中似乎有个人影向他们走来。    众人屏住呼吸,云望天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把。    月光倾泻下来,将雾气照得白茫茫一片。    突然,刚才他们看到的那个人影竟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长相可人的少女,一袭白衣纤尘不染,脸色红润,眉目间透着盈盈笑意,宛如盛开的白樱。    “各位能来到此处也是缘分。如不嫌弃,就请随我到里面去喝杯茶吧。”少女的声音悦耳,仿佛珠落玉盘。    “里面是哪里?”楚痕看了一眼寒潭心道“不会是让我们去那里吧?”    少女显然猜到了楚痕的心思,温声笑道:“寒潭之水冰冷彻骨,岂是待客的地方?我说的里面是那里。”她抬手指向那一大片花。    桃儿禁不住惊呼一声,花海在他们的眼前竟竖立起来,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花门。    花团锦簇,从门外望去,里面曲径通幽,两边飘着无数的花瓣。    这是一条名副其实的□□。    “妖孽!”云望天冷笑道。“初雨”发出了“嗡”的一声,并且在抖动着。    “这是哪里?”秋灵谨慎地问。    少女莞尔一笑,扭头向花门走去,边走边说:“各位请随我来吧。这里是月兰坊。”    楚痕等人惊得目瞪口呆。    月兰坊!怎会在这里?那城里的香冢是什么?    “哥哥。。。咱们进是不进啊?”桃儿犹疑着望向楚痕。    没等楚痕回话,云望天提着剑一步步地走向了花门。现在离霞宗到来的时刻越来越近了,他必须先找到妖灵。那是他的使命。    楚痕叹了口气,背起秋灵沉默着走了过去。    他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之感。    秋夜凉,月光如水。一阵阵的花香飘散,似乎在簇拥着楚痕他们慢慢地走进了花门。    待他们进入花门的一刹那,花门消失了。又恢复成了那一大片迷人的花海。    雾气散去,周围又是一片死寂。    。。。。。。    □□很长,很美。    两边都是藤萝绿植,其间绽放着一朵朵娇艳的花儿。徐徐落下的花瓣像一只只长着翅膀的小精灵。走在□□上抬头便可以看见满天的星斗,清丽的月光洒落,宛如身在仙乡。    秋灵和楚痕四处张望着,丝毫没感到前面会有什么危险;而桃儿则不时地惊叹着。只有云望天冷峻地看着前面带路的女子。他的手一直都在剑柄上握着。    片刻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众人的面前竟出现了一个大湖,波光粼粼,微风和煦,湖面上盛开着朵朵白莲。    远处灯火通明,四座三层的楼宇错落分布。屋顶的飞檐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苍劲雄伟。    “前面就是月兰坊。”女子回头微笑着说。    “不过请各位还是先到冷香小筑稍坐。”女子带着众人拐了个弯,径直走向湖边的一座小亭。    冷香小筑,是一座用苇席遮挡起来的八角亭。还未近前,已经闻到了里面传来的阵阵幽香。淡雅,却有些清凉。    女子挑起帘帷请众人进去,亭子里的陈设极为简单,只有一张实木圆桌和几把制作精巧的木椅。圆桌上摆着白瓷的茶具。    秋灵有些奇怪地问道:“方才在外面闻到了花香,可是进来却没见到花,也没有熏香。这是为何?”    女子抿嘴一笑,指了指头顶。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屋顶上竟垂吊着数十盆花草。幽香自顶上飘来,让人顿觉神清气爽。    “各位请小坐片刻,我这就去禀报花主。”女子含笑离去,留下了不知所以的秋灵等人。    亭子里一片沉默。没有人说话,只有远处月兰坊隐约传来的丝竹之声。    楚痕把秋灵放到木椅上坐好,拿起茶具开始倒茶。茶壶里是沏好的香茶,显然事先已经有人安排好了。    他拿起茶杯就要喝,却听到云望天低低地一声断喝“小心!”    楚痕愣在那里,他闻了闻,又看了看,撇嘴道:“有什么好小心的?你那么怕死就别来啊!”    云望天怒目瞪着楚痕,自己一片好心却被楚痕踩在脚下。    秋灵则劝说着“都是自己人,别闹了。”    桃儿歪着头问道:“你们猜那个花主是什么人?”    “这还用猜?”云望天冷笑着说。    其实,在楚痕和秋灵的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想的?那特异的花香就能说明一切。花神,花主,仅仅是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一个是救助百姓万人敬仰的菩萨;另一个却是害人性命残忍至极的妖孽。    楚痕和秋灵多么希望花主不是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叶露儿。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是两个人,由远及近。楚痕的心也随之一下下地狂跳着。    突然,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下来。似乎是在倾听里面的动静,又像是在犹豫着。    云望天紧紧地握着剑柄,但“初雨”却没有半点动静。    帘帷一挑,方才的那个女子款款走了进来。她打着帘子闪身一旁,恭敬地说道:“花主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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