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黑暗笼罩着楚痕他们,没有一丝光亮。 老龟已全无踪影。只有石船下坠带来的呼呼风声。 秋灵的心悬了起来,她第一次感到了发自心底莫名的恐惧。 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的手。那只手很温暖,很有力。仿佛是汪洋中一棵求生的大树。 秋灵顿时放下心来,踏实地任由这只手拉着她。 “这是。。。”不知为何,秋灵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云望天的身影:他沉默着,但却专注地看着秋灵。冷峻的外表下隐藏着呵护她的深情。 “噗”秋灵觉得落在了一团软软的东西上。那只拉着她的手迅速收了回去。 紧接着,传来楚痕的叫声。 “哇!疼死爷了!” 云望天也闷声“哼”了一声,看来也落下来了。 周围还是黑暗一片。 秋灵摸索着,首先摸到的是冰冷的石船,还在扣着他们;接下来她继续摸索,摸到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温热的。 “姑奶奶,别再摸了,再摸就插到小生的眼睛里了。”楚痕嬉笑着说。 秋灵立刻像被蜜蜂蛰了一样缩回手来。她的脸上一阵发烫。 云望天双掌运力击出,石船轰然飞起向远处落去。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秋灵看了一下,刚才跌落的地方是松软的黑土。 昏暗的四周,头顶上雾气弥漫,隐约可见一道道飞星滑过。旁边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河上泛着点点亮光,倏忽间一闪一闪。 河岸边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棵枯树,黑色的树干和枝桠显得诡异可怕。 “这就是冥河?”楚痕环顾着四周自言自语道。 秋灵则有些害怕地往云望天的身边靠了靠。 云望天凝重地望着前方。突然,“初雨”出鞘,他将剑指向了一棵枯树。 枯树后慢慢走出一个人来,黑衣飘飘,长发盖脸,像树枝似的手指垂在身侧。 “鬼!”楚痕眉峰一挑,也从背后抽出刀来。 这里是冥河,鬼界的边缘。河的另一边就是鬼域,这边却是孤魂野鬼的天下。 那鬼阴恻恻地笑着,张开手指冲着秋灵便扑了上来。 云望天手腕一翻,剑光挥起,向着那鬼的身上斩去。 剑光划过鬼身,但那鬼却像没事似的依旧扑来。 秋灵迅捷地从腰袋里拿出一张符纸向鬼脸上扔去,同时手中鞭子一甩,正打在那张符纸上。 “嘭”的一声,那鬼被打得魂飞魄散。 这一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从树后、从河岸边、从雾气升腾的四周走来一个个僵硬的鬼影,开始还发出低低的吼声,后来却变成了恐怖的嘶喊! 楚痕和云望天一边一个将秋灵夹在中间,云望天从怀里摸出一支小蜡烛,龙飞凤舞地在剑身上画着符,几乎是一气呵成。转眼间“初雨“就成了一把寒光闪闪的符剑。 他挥动符剑,剑气所到之处白光一片。凡是碰到的鬼影接二连三地都被打成了黑粉。 楚痕则一弹刀身,破刀“嗡嗡“作响,一阵狂风从刀上骤起,一个个鬼影被吹得或飞或倒,更有甚者,直接被吹得骨架散落开来,惨叫连连。 秋灵一摸腰袋,符纸已经没有了。她只得甩起鞭子打向迎面而来的鬼影,就算是没有效果,她也不想闲着。 鬼影越来越多,河面上点点闪烁的亮光竟都被吸引过来,上岸后立刻变成了一具具僵尸。 突然,一群尸狗狂吠着冲来,灵巧地避开了云望天的剑光,转眼间已经来到了三人的面前。 秋灵的鞭子太长,不利于近战;而云望天的剑气刚刚发出,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楚痕的“西风烈”也正在刮向附近的鬼影。 这群畜生其实才是最难对付的! 楚痕眉头一皱,他本不想在云望天的面前露出真实的本领。但此时已不容他再隐藏了。如果死了,隐藏的东西也就失去了意义。 他伸手入怀掏出“幽声”,碧绿的笛管冷冷地发出寒光。 楚痕将笛子放在嘴边,笛声响起,不是上一次的“招魂”曲,而是一声声尖利的啸声。 这是“散魂“曲,散尽所有的厉鬼亡魂,直至灰飞烟灭。 蜂拥而来的鬼影们和那群尸狗战栗着,仿佛在这幽暗的冥河边,最可怕的就是这笛声! 音波飘荡,一只只的鬼影僵尸和尸狗眨眼间便化成了一缕缕的黑烟四散而去,雾气中传来声声惊恐的哀嚎。 冥河边又恢复了寂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云望天蓦地转头注视着楚痕,脸上的表情由冷峻变成了惊讶。无比的惊讶! 这是秋灵第二次见到楚痕吹笛子,她从云望天的神情中似乎猜到了什么。不解地问楚痕:“你这笛子怎么这么厉害?” 楚痕缓缓地将笛子从唇边移开,却默默无言。 “因为这是魔笛!”云望天冷冷地说。 魔笛“幽声”,世间杀器之首。拥有它,就像是拥有了地狱的力量。每次“幽声”现身,都会引起人间的腥风血雨。也正因为这样,“幽声”才被赋予了邪恶之命,它就是恐怖的化身。 “你怎么会有它?”云望天警惕地看着楚痕,这个人身上有着太多令人费解的地方。“初雨”的剑尖已经微微翘起指向楚痕。 “如果我说是捡来的,你信吗?”楚痕晃了晃手中的幽声调侃道。 就在这时,雾气中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随即一个苍老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不信。” 是老龟。 它背着厚厚的壳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慢吞吞地说:“我怎么就捡不到这笛子?再说,有了笛子不会吹也是没用的。敢问小哥,你吹笛子的本事也是捡来的吗?” “要你管?!”楚痕梗着脖子叫嚷着。 老龟微微一笑道:“不要动怒。我说到你痛处了?不过我不关心你怎么学会的吹笛术。我只关心她。”说完,眼神望向秋灵。 “你要干什么?”秋灵下意识地往云望天的背后躲去,才发现,云望天瘦削的身躯虽然挺拔,但却挡不严老龟看向她的视线。 “自然是带你去该去的地方。”老龟的声音平静,一如在石船上时一样。 三人心里都明白,秋灵该去的地方是哪里。 “你有那本事吗?”楚痕自信地摇了摇手中的“幽声”。 老龟摇头道:“没用的。我不是亡魂。” “那就最好!”云望天一挺长剑刺了过去。 老龟将头一缩,缩进了龟壳里。“初雨”扎到了龟壳,发出清脆的声音,但龟壳却岿然不动。 楚痕收起笛子跳到龟背上,横着刀叫道:“缩头缩头你就知道缩头!有本事你把脖子伸出来,我绝对不砍你!” “别动怒。还有比你火气更大的。”老龟的声音从龟壳里传来,声如洪钟。 忽然,龟壳迅速变成了红色,就像冬天里烧着的炭火。 “哈!红烧王八。你不是要自焚吧?”楚痕乐得手舞足蹈。 “咦?不对!”楚痕觉得脚下热气直窜,这才发现自己的鞋已经冒烟了。 他慌不迭地跳了下来,骂道:“你个死王八!烫死爷啦!” 没等三人反应过来,“轰”的一声,龟壳翻了过来,重重地压向云望天。 云望天就站在老龟的前面,这一手让他猝不及防。想要跳开已来不及了。他急忙挥剑用力向外格挡,但仍旧被厚厚地龟壳压倒了。 秋灵惊叫一声,却发现背后多了一个东西。正是老龟的真身。 一道白光乍起,老龟抓着秋灵忽地不见了,就连那艘石船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传来秋灵惊恐地叫声“楚痕!救我!” 楚痕心头一紧,连忙跑向秋灵失踪的地方。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秋灵一双浅浅的鞋印嵌在松软的黑土里。 他耸起双眉,怒吼着冲向压着云望天的龟壳。 破刀砍出,龟壳纹丝不动。 楚痕用刀尖挑住龟壳的边缘,用力想掀翻过去。但龟壳实在是太重了,根本挑不动。 云望天还在下面苦苦支撑着,拿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楚痕掏出“幽声”急速地吹了起来,“招魂”的曲声飘到了冥河上,点点的亮光齐聚着向岸边涌来。 一具具僵尸像听到了号令一般奔到了龟壳边,各尽所能一起将龟壳掀起。它们是亡魂,而亡魂是感觉不到烫的。 云望天终于爬了起来,环视周围,一大群亡魂呆立在龟壳边。他拿着剑的手在哆嗦着。不光是因为力气耗尽,还因为他没想到自己竟是被这群厉鬼救了一条命。 人欠人的可以还,人欠鬼的怎么还? 楚痕的笛声再次响起,是在送亡魂回去。慢慢地,那些被召来的亡魂又变成了冥河上的点点亮光。 他收起笛子,对着云望天左看右看一番,这才满意地说:“还好,没被烫得破了相。要不然,得哭晕多少痴情的女子啊!” 云望天张了张嘴,本想呵斥楚痕正经点。但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自己的命还是人家救的,没资格教训人。 “你方才用得是什么术法招来的亡魂?”云望天好奇地问。 “《招魂》曲,可以驭亡魂。”楚痕回道。 “谢了!”云望天向楚痕一拱手正色道。 楚痕一摆手,“我救的人多了,也不在乎多你一个。” 他虽然脸上淡若清风,但心里却在苦苦思索着“秋灵去哪儿了呢?” 。。。。。。 秋灵悠悠醒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雕花大床的帷幔,翠绿色的纱帷让她感到很清新。 她抬眼看去,这是一间陈设讲究的卧房。讲究,并不在于多么华丽,而是极其的雅致。 房间里紫檀的家具被擦得锃亮,古朴的桌椅和妆台竟都像是前朝的物件。墙上挂着两幅字画,一看便是珍品。窗台上摆放着一盆盆的小花,灿烂地绽放着。整个屋里弥漫着淡淡地幽香。 琴音响起,自外面传来。音色纯正,曲调柔和,宛如青山绿水间流淌过的小溪。 秋灵缓缓起身,发现自己的鞭子和腰袋都完好地放在床边。只是那颗肉球不见了。 她穿戴整齐后轻轻推开房门,禁不住“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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