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巫山的春花谢了又开,澜江的流水去了又来。    赤桑镇依旧是那样的热闹,“老岳酒家”的牌匾依旧挂在那里,只是多了些沧桑的味道。    秋灵坐在“老岳酒家”靠窗的一张桌子旁,两眼不时地望着外面。    街上人来人往,旁边店铺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但她却似乎充耳不闻。    她在等一个人,四年前她磕了一个头磕出来的那个师父。    约定的时辰已过了很久,但师父还是没有露面。以前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情。秋灵有些不安起来。    突然,从街巷的一头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声,接着是人流纷纷躲避。    只见一个人浑身是血踉踉跄跄地跑向这边。还是那身月白色的长袍,还是那个方脸的男人。只不过此时他的脸上已满是鲜血。    秋灵“噌”地站起身奔出门外,慌乱间把酒楼的伙计撞了一个跟头。    伙计呲牙咧嘴地捂着胸口小声地嘀咕着“不用那么着急吧?”还有一句话他没敢说出来,那就是“妖女!”    自从秋灵跟随师父学艺以后,似乎变了一个人,身手越来越矫健,性格越来越豪爽。街上的几个泼皮混混曾垂涎她的美色,却都被秋灵好一顿教训。要不是她手下留情,估计那几人至少已经属于生活不能自理了。因此,赤桑镇上再也没人敢对秋灵动手动脚了,更别说有人敢叫她“妖女”了。    冲到街上,秋灵迎着师父跑了过去。但师父却像没看见她似的,一把推开了她。    秋灵诧异地站在那里,她不敢开口。因为师父曾告诫过她,不能泄露和他学艺的一点一滴,也不能让人看出他们的关系。以往学艺都是夜深人静时在镇外进行,即使白天约在酒楼见面也都是各坐各的位子,简单地交谈几句。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她相信,师父一定有他的理由。    方脸男子推开秋灵后,回头望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秋灵不禁打了个冷颤。她看见师父的眼睛变得通红,仿佛中了恶咒一般。  就在她想着如何搭救师父的时候,只见师父的头顶突然冒出一道红光,宛如一根红彤彤的柱子直插云霄。    围观的众人又是一阵惊呼,接着又是纷纷闪避。因为那红柱竟然是喷射出来的血柱!    秋灵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去抱住瘫倒在地的师父,已是泣不成声。    师父大口地喘着气,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道:“离。。。开”    秋灵只觉得手臂一沉,师父的双眼已经暗淡无光了。    血柱的血洒落下来,染红了秋灵白色的衣裳。    那是她师父的血。    秋灵的脑子浑浑噩噩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师父让自己离开又是因为什么?    恍惚间,她突然感觉腰间一麻,整个身子变得沉重无比,没法动弹。    一声奸笑传来,在秋灵听来是那样的刺耳。    她艰难地转过头,只见刺眼的阳光下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那人身穿一件蓝色长衫,长衫的胸口处绣着五彩云霞。正斜着一双小眼睛瞅着秋灵。    那男子一挥手,扬起一阵粉末。    粉末飘进了秋灵的鼻子里,她大口地喘着气,眼前那男子的模样渐渐模糊起来,只听到一句“余孽!”。    。。。。。。    “轰隆!”    一声惊雷划破了夜的寂静,也惊醒了沉睡中的秋灵。    她打了个激灵想翻身做起,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着。    “这是。。。怎么回事?”秋灵惊愕地望着一圈圈缠绕着自己的绳子心道。    闪电一瞬间将一切照得耀眼,她这才看清,自己呆的地方原来是座寺庙。还是一座破败的寺庙。    大殿内的墙角有蛛网,红色的廊柱早已斑驳。佛像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而观音菩萨那一双垂目仿佛在俯视着她,怜悯着她。    秋灵的脑子在飞快地转着,搜寻着此前的记忆。    “看来我是被那男子绑架了。他想干什么?”正想着,只听旁边的偏殿内有人在说话。循声望去,还有一堆火光。    “方门主,要不是你手段高明,事先骗凌长庚那厮喝了解血酒,破了他的真元,咱们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拿下他。还是门主英明!”说话之人的语调让秋灵联想到就是那个让她昏迷的男人。    “还是他太自信,没想到我会骗他。但为了霞宗的道义,又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呢?”另一个声音响起,比刚才的那个人底气要浑厚得多。显然,他就是那个被称为“方门主”的人。    秋灵思索着他们的对话,原来师父叫凌长庚。而霞宗她也听说过,那是修仙大派之一。传说上一任的霞宗宗主以一己之力大破妖风岭,斩杀妖物无数,从此名震修仙界。而现在的霞宗宗主则是个女的,据说是上一任宗主的侄女,威风也不比上辈差。这个方门主应该就是霞宗的属下。    但一想到师父惨死的样子,秋灵不禁悲愤难忍。要不是这个方门主用下三滥的手段蒙骗了师父,师父怎么可能会死?    方门主又开口了,对那男子说道:“横七啊,不过凌长庚也真不愧是霞宗曾经的长老之一,破了真元,竟还能挡住你我二人的攻击,从街头一直跑到街尾才毙命。”    横七极力附和着说:“是啊!要是寻常人喝了解血酒,只怕早就做鬼了。”    但他随即又说道:“凌长庚那厮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长老不做,非要背叛霞宗成为弃人。弃人有什么好啊?那是要被终生追杀的,死后还要用散尸粉化掉。啧啧,苦不堪言啊!可到死他也没吐露半个字。”    方门主忽然长叹一声,“唉!人各有命。他就是那么个执拗的人,总是想着过去的那点事。我猜想,他拼死跑到街上是要向什么人示警。没准就是抱着他尸身的那个小娘子。”    横七连连点头:“对对对!所以我才把她迷晕了带走,说不定从这小娘子的身上能得到咱们想要的东西。要是那样,咱们可就发达啦!哈哈哈。。。”    秋灵的眼眶湿润了,她想到师父一开始装作不认识推开她,就是不想连累到她;同时还要告诉她,师父已经被人杀死了。而在自己扑上去抱着师父时,师父说了一句“离开”,显然是他拼了自己的命来告诉她有危险。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淋湿了树,也潮湿了秋灵的心。    “咳咳。。。呃。。。门主”横七有些迟疑地说道:“你知道小的有一个嗜好。。。”    “好色。”方门主淡淡地说。    “对对对!还是门主贴心啊!”横七极尽谄媚。    “小的看这小娘子生得花容月貌,所以就忍不住想。。。呵呵”    沉默了一下,方门主压低了声音说道:“看在这次杀凌长庚你也出过力的份上,我就容你一次。”    “多谢!多谢!多谢门主成全。”横七惊喜地叫着,随即发出一阵淫邪的笑声。    方门主站起身来说道:“这座庙宇颇有古意,我去后殿转转。给你半个时辰够不?”    横七慢吞吞地咕哝着:“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够不够?”    “才一个时辰。。。”按照横七的心思,最好给他一整夜的时间才美呢。    方门主惊讶地点点头道:“横七啊,没想到你还真是猛啊!你若将此心思用到修习本门仙法  上该多好啊!”说完披了一件蓑衣拂袖而去。    横七陪着笑脸看着方门主走了出去,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吞进嘴里,想了想又倒出一颗吃了下去。这才“嘿嘿”地笑了两声收好瓷瓶。    红色药丸乃是他的宝贝。对于好色之徒来说,那药丸可是床上征战的神物。但一颗足矣,两颗可就是身体能承受的极限了。横七连吃两颗,可见他对秋灵是何等的上心。    而秋灵的心猛得提了起来!    她恨不得立刻杀了这两个人为师父报仇。但仇还没报,没想到自己却先要被这淫贼玷污了。  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秋灵看着偏殿内火光映照的那个淫邪的身影慢慢地走了过来,她拼命地挣脱着被绑的双手。    但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小娘子你醒了?”横七笑嘻嘻地看着秋灵,两眼已经瞄向了秋灵耸起的胸脯。    秋灵的脑子里懵懵的,就像四年前夜路遇鬼时的情景。那时还有师父救她,可现在,师父已经不在了。    情急之下,秋灵恨声道:“小心我召厉鬼来取了你的命!”    “哦?”横七愣了一下,随即狞笑着说:“我就是你命中的厉鬼!”    他猛得扑向秋灵,而秋灵就像他身下一条无助的虫子一样扭动着身躯。    突然,外面一声炸雷,震得殿门直颤。    电光一闪,大殿门口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披散着头发,隐约可以看出是个男人,一身黑衣已经湿透,雨水顺着裤脚流到地上。  他面容僵硬,两眼呆滞,一步步地走向横七和秋灵,简直就像个活尸。    横七背对着殿门,眼见秋灵惊恐地望着他的背后,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啊!”    横七怪叫一声翻过身来,那僵尸一样的男子此时就站在他的背后,死死地盯着他看。    “你。。。是人是鬼?”横七已顾不得秋灵了,颤声问道。    “男尸”没有回答,突然两眼一翻,吐出舌头向着横七摇晃起身子来。    横七立刻念起咒语,双手食指同时指向男尸。这是收鬼的法式。    “男尸”理也不理,照旧在他的面前晃啊晃。    横七翻转手势,捏了个剑诀指向“男尸”,嘴里又换了一套咒语。这是收妖的招式。    “男尸”没有受到任何干扰,还在晃。晃得秋灵都觉得眼晕了。    横七瞥了一眼地上,昏暗的地面上隐隐的有一道人影。    他嘴里骂道:“鸟人!”飞起一脚便将“男尸”踢了出去。    “男尸”爬起来揉着屁股伸长了脖子对横七怒道:“我不是鸟人!我姓楚名痕字江枫,我是有名字的!”    “有名字也是鸟人!楚鸟人!你敢坏老子的好事!”横七骂道,心里禁不住一阵暴怒。    楚痕看看躺在地上被捆着的秋灵,咽了口吐沫道:“哦。。。我是进来躲雨的,没想到你。。。呵呵,你继续,继续。”    说完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乐呵呵地看着横七。    横七觉得头都炸了,他可是吃了两颗红色药丸啊!    “你这么看着让老子怎么继续?滚!”横七怒吼着。    “哦。”楚痕不情愿的从地上爬起来,望了望外面的疾风骤雨,又看了看近乎疯狂的横七,垂头丧气地走向殿外。    秋灵终于忍不住了,她可算见到一个活人了,这也许就是她最后的希望。    “等等!官人救我!”秋灵拼尽全力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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