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朱是吕国皇族,小的时候她的父亲总爱捧出毕生珍藏古画一边绘声绘色的描述神话故事哄她入眠。    古老的画卷露出半边,威猛的将军身披铠甲,鲜血从他的手指汩汩流出,变成一簇簇火焰,烧毁城墙、烧毁战马……她听过无数次的故事。    “这副画卷描绘的是楚国的开国故事,画中的将军是楚国开国武将忠武公凤文焕,传说楚国皇族是火神后裔,楚国国史记载凤文焕辅佐楚王以国都丹阳城为起点,南向而争天下,同夏国和吕国划定疆土,约定夏国吕国世代入侍楚国为质。这幅画描绘的是凤文焕在临海郡大破夏吕联军的故事……”她曾在摄政王的书房中见过这副古画。    自古以来吕国和夏国都要向国力强盛的楚国缴纳岁贡,据说都是因为楚国的开国将军战无不胜,把周边邻国打得怕了,他替君主征战四方划定疆土定下盟约,若不是英年早逝恐怕楚国早就统一四国了。    “凤文焕少年白头,传说中他体貌轩昂,能以鲜血御火,人称白发将军,四百三十年前他领楚军南下势如破竹行兵至临海郡,夏国吕国闻之,结盟长驱抵城下,力战,在快要取得胜利的关头,凤文焕祭出鲜血,大火从天而降,楚夏联军十万人马齐做冤魂。”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回答来着“世间哪有神仙术,这些灵异之事也许是后人附会在他身上的呀!若是楚国皇族都能御火那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邢朱从前一直对这样的事情嗤之以鼻。    直到她到了遥远夏国,为了讨姜绪喜欢努力学习绣花不慎戳破手指,冰凉的茶水撒在她的指尖打湿一身衣裙,她郁闷地想水能回到壶里就好了,然后水就真的听她的话回到水壶中。    原来……画卷里的神话故事是真的,她的血可以御水。    “远古的时候,创世神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约莫是呆在人间太久,神感到无聊,就将天下一分为四。他赋予不同国家的人不同的天赋,想看看到底哪个国家能够统一天下。    神的玩笑,一念之间滋生万物,毁灭万物。    战争打得太久,人世间生灵涂炭,山河湮灭,四个国家仍然没有分出胜负,神不耐烦索性就回天上了,但他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试验,每隔几百年就有天赋异禀的人降世。    四百五十三年前楚国武将凤文焕为君主开疆扩土,奠定了楚国兴盛的根基。    三百年前夏国亲王忠献公姜琦凭借巧夺天工的技艺改进战车,防御工事,制作新式武器,遏制楚国的扩张,使得边境自固,维护夏国安定。”    “那我们吕国呢?”邢朱满脸期待地问。    鹤鸣山清虚道长捋捋胡须一脸茫然:“吕国呀,唔,让贫道想想……”    “吕国得天独厚,与楚夏两国相隔南海天堑,只用纳贡就好,要不是隔着南海,吕国人又桀骜不驯,楚国皇帝多半懒得大费周章派人跨过南海区管理,不然吕国早就亡国了,呵呵呵呵……”    邢朱没好气地端走清虚道长面前的丝缕鸡。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明白,原来她就是神对吕国的眷顾。    云楼城的秋旱来得毫无征兆,民间甚至传言这是曹太后当政,上天降下来的灾祸。小皇帝又是拜谒满天神佛,又是下罪己诏,老天爷依旧一丝下雨的意思也没有。有了揭皇榜给摄政王治病的那一遭事情,能人异士更是闻声远遁,生怕牵扯进来,曹太后这一遭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直到朝廷发出告示,十一月初七于摘星楼祈雨,云楼百姓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高人作法,停了耕织和商市,纷纷聚在摘星楼下看热闹,见到设坛的人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皆觉得不怎么靠谱。    怀安也混迹在人群,他暗暗为邢朱担忧,他早就注意到了摘星楼主楼前面空阔处的火刑架,求雨这种事情玄乎其玄,他将双手紧紧握于袖中,倘若求雨失败,以曹太后的秉性难道还会安什么好心不成,到那时……到那时他定要拼死保住殿下不可。    只见白衣女子缓步步入摘星楼顶层的大厅中,像一只断了线的纸鸢,随时要被扼杀在摘星楼中。    那女子似乎也不大能确定,一番章程下来几个来回摘星塔四周便是连一丝风也没有的。三柱香之后,侍卫首领冲上楼要拿人。    “姑娘此事该无话可说了吧!”侍卫首领将视线停留在她鲜血淋漓的手腕上。    “作法施雨本就有快有慢,本座请的雨伯……唔……本来就是慢性子。”    侍卫首领再听她胡诌就是脑壳里进了水。    姜绪见状再也无法等下去,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摘星楼顶层,姜绪正要打手势让黑甲卫控制木鸢直接从空中带走邢朱。    周围的百姓纷纷仰着脖子望天,之前的喧闹不再,不过片刻看热闹的人便稀稀拉拉地朝着摘星楼跪了一地,脸上的表情虔诚无比。姜绪微眯双眼,只见几朵乌云自东边悠悠而来,越聚越密,一会儿的的功夫天就黑压压的闷得人喘不过气来,然后水气四合,竟然真的下起雨来。    侍卫首领彻底怔住,太后只下令求雨不成要立刻烧死这姑娘,独独没有没有吩咐若是求雨成功该怎么做,他观望一番决定带人撤走。    邢朱其实早就失血过多,全凭一口气撑着,见侍卫首领带人下楼,又祈雨成功,就眼睛一闭安心地昏了过去,就像被人丢弃的一团东西。    摄政王由人搀扶着到了摘星楼顶层就见她倒在血泊之中,白色法衣的袖口上全是触目惊心的红色。摄政王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他跄踉几步走到她身边几乎用尽全部力气,姜绪想摸一摸她的鼻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不在他身边……他试着探了几次,手却抖得不成样子。    搀着摄政王的黑甲卫是行伍出身,也粗略懂得一些医理,他当然想不明白王爷为何心神恍惚气息大乱,于是斗胆替王爷上前查看情况:“回禀王爷,这位姑娘约莫是失血过多昏过去了,要赶紧止血是为上策。”    摄政王点点头,黑甲卫掏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粉粗略给昏迷的姑娘包扎一番,然后等着王爷示下:“王爷您看……”    “马上送到轿子中!”    黑甲卫一刻不不敢耽误,抱起人就走。摄政王则望着黑甲卫的抱着邢朱的胳膊出神,他从未像此刻这样厌恶自己衰弱的身体,如果是从前……如果是从前的话他怎么连这种事情都要假他人之手。    回到王府,周总管当即拿了帖子请太医来看,春大人见状还以为王爷那一头出了什么差错,急匆匆赶来一瞅是邢姑娘失血过多。    春大人看得认真,开了几副养血的药方子,但是邢姑娘的伤口深可见骨,估计是要留下疤痕了。    对于邢朱是如何求雨,怎么突然变成术士姜绪当然疑惑,鹤鸣山被传得神乎其神,她又与清虚道长交好,也许是有几分神通的也不一定。邢朱昏迷许久,边关战事又告急,姜绪便没有仔细深究这一环。    议事厅中灯火通明,邢朱睡个囫囵觉起来已经月上中天了。姜绪未免太过苛待人,都说要养病了,好好的非要人在议事厅的偏榻上休息。姜绪声音低沉正在外间跟幕僚们议事,现在可好,肚子饿了也不能出去找吃的。    自那以后摄政王禁止邢朱的一切出府活动,美其名曰留在王府内将养身体,吃饭也要带着她,喝药也要带着她,议政也要带着她。    邢朱隐隐听到“湖州失守”、“素水河一带吃紧”、“山阳郡”、“蛇患”的字眼,原来全是枯燥的政务,她当然半分兴趣也没有打算翻个身继续睡。    帘外摄政王顿了一下:“好了,大家去院中稍事休息一会儿。”然后就吩咐人送了很多茶水点心过来,不偏不倚正好放在议事厅主案上,议事厅人群散去,姜绪继续就着案台上的灯火看折子,看他凝重的表情应该是件棘手的差事。    邢朱本来不想打扰他,奈何肚子在唱空城计,巴巴望着案台上的点心,每一样都是她喜欢吃的。邢朱咽了咽口水,她觉得姜绪一定的是故意的,她长得像是经得起考验的样子么,于是磨磨蹭蹭的挨到姜绪身边,讨好地笑着:“王爷真是辛苦呀,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忙公务呢。”    说着很自然地抓起一块松子糕,若无其事的开始吃起来,吃完一块才发现摄政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的笑意中有几分揶揄之意,邢朱的脸颊微微发烫,为了消除这尴尬的气氛,她硬着头皮厚脸皮地说:“啊呀,可惜我对政事一窍不通,不然我也能为王爷分忧呢!”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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