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曲

伴随着牡丹花期的到来，金城迎来了它一年中最美的时节，这也是城民们一年中最为忙碌的时刻，他们忙着收获牡丹花，为一整年的收入做打算。　　　　金城人独爱牡丹，不仅因为他们和这种花儿和谐相处了百年之久，更是因为金城人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这种浓艳漂亮的花朵。　　　　除了酿酒以外，他们还会用牡丹花入茶，入药，入菜，或者做成姑娘们的胭脂水粉，熏料和香囊，销到临城去，这也是他们最主要的生活来源。　　　　可以说，金城人能够丰衣足食，金城能够呈现出一派富裕繁荣的景象全是这牡丹花的功劳。　　　　牡丹花期里的金城最为热闹，这时的人们纷纷拿出自家用牡丹做的香囊点心，玩意儿摆件什么的拿到街上叫卖，充满了人情味儿和烟火气。　　　　莲儿最爱热闹，在街上逛了半晌仍是意犹未尽，无论是吃的用的，还是玩的乐的，她都觉得十分有趣，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堆，乐此不疲。折梦在一旁看着，简直哭笑不得。　　　　“我说莲儿，这些东西粗制滥造，天宫里好玩儿的宝物有的是，你买这么多做什么？”折梦鄙夷的说道。　　　　“你也说了，天宫里的那些都是宝物，没点儿人气，哪有这些手工做出来的物件有意思啊？”莲儿抱着自己的那堆战利品，宝贝的要紧。　　　　折梦摸了摸自己即将清空的钱袋，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是莲儿，咱们快没银子了……”　　　　出来的时候走的匆忙，手头上这点儿还是他几百年前游历凡间时用剩下的，除此之外再没别的银两了。　　　　“银子？”莲儿终于停下了逛逛买买的脚步，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折梦，这玩意儿倒是第一次听说。　　　　“就是你用来买东西的钱币啊！”看着莲儿一副浑然不知，天真无邪的样子，折梦真想再把她扔到思过阁里，关个三天五天的再放出来。　　　　“你以为这些东西都是人家白给你的呀？还不是我一直跟在你身后付的钱……”她倒是买的高兴了，折梦在后面追着跑累的半死，真是没心没肺的坏丫头。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没银子了咱们晚上住哪儿啊？”莲儿皱起眉头，话音里满是责怪的语气。　　　　折梦好笑的看着她，“这会儿你倒知道着急了？刚才怎么见你那么悠闲呢？”　　　　莲儿扣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第一次来人间，看什么都新鲜，又不懂规矩吗……”　　　　折梦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真是败给你了。算了算了，咱们先到前面的茶楼休息一下，再慢慢做打算吧。”　　　　其实折梦看着她在集市上逛来逛去的开心模样很是高兴。近些日子，王母和她父君母上给了莲儿不少压力，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如此开心的莲儿了。　　　　小时候的莲儿就是这般爱玩爱闹，这才是莲儿的天性。而如今她却生出了许多烦恼，整日闷闷不乐，若有所思的坐在一边，像被水打蔫了的韭菜，这些折梦全都看在眼里。如果她最终还是要选择那条不归路，那么起码当下，折梦想留给她一段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二人随意在街边找了一家茶馆便坐了进去，要了一壶金城赫赫有名的国色天香和几盘精致的小点。这是家两层的茶馆，一楼建了一个小小的戏台，供歌舞姬和戏班子表演使用。二层则是几间封闭的厢房，赏景议事是极好的。　　　　今日这茶馆中来了一位临城的乐师，一会儿抚琴，一会儿弄箫，着实热闹。乐曲声伴随着阵阵茶香，花香，宾客们四五一桌，谈笑风生，很是惬意。　　　　这位乐师技艺极好，每每演奏完一曲，台下便掌声雷动。本来还在为银子发愁的莲儿，听到这乐曲声，顿时心也跟着痒痒了起来。于是她站起身来，一跃而起，翩翩然落到了戏台上。青色的衣裙上下翻飞，仿佛一朵随风摇曳的青莲轻轻落入湖水，在平静的水面上惊起几圈涟漪，霎时间吸引了一众茶客的目光。　　　　莲儿拱了拱身，行下一礼，对一脸诧异的乐师说道，“这位先生，可否也让我小试牛刀一下？”　　　　乐师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冒昧的少女，看她出尘不凡，目光清亮，心中很是赞叹。于是没有阻挠，微微笑了笑便退了下去。台下的折梦看到此幕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真是闲不下来。他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一口，嗯，金城名茶国色天香果然名不虚传。　　　　莲儿在台上站定，四下扫视了一周，脸上带着几分淘气。她从衣袖中掏出一支玉笛来，只见那笛身润白清透，如一只梨花春带雨，看得出是上好的玉石打造的。莲儿微微沉思了一会儿，苦恼着该演奏哪首曲子，半晌没有动静。这时有几只蝴蝶被茶馆里的香气吸引，越过窗柩，在客人的茶杯上，随着袅袅升腾的热气上下飞舞，阳光折射到它们的翅膀上，绽出好看的光芒来。　　　　莲儿看的晃了神，片刻后似是终于想到了什么，她做了一个深呼吸，将手指贴上了笛孔，伴随着均匀的吐气，一首欢快的曲子便回荡在了这间小小的茶馆里。　　　　那旋律上下跳跃，十分活泼，正如盛夏时节在明艳的牡丹花上追逐嬉戏的蝴蝶一般，笛音悠长婉转，悦耳极了。　　　　谈笑的人们听到曲子纷纷放下了茶杯，凝神欣赏了起来，楼上厢房里的客人们也都打开了窗子，让乐声能更好的传进来，就连刚刚那位技艺极好的乐师也不住的点头，连连称赞。一曲过后，叫好声不绝于耳。莲儿神气的向众茶客拱了拱手，有模有样的谢了幕，然后蹦跳着下了台子。　　　　她回到折梦身边，顿感刚刚吹的太过卖力，有些口干舌燥，于是拿起茶杯一个劲儿的猛灌。“这笛子许久未吹了，今日终于又过了把瘾！”　　　　折梦笑着问道，“确实许久未见你吹笛了。刚刚那是什么曲子，怎从未记得听你吹过？”　　　　“你当然没听过了，这是我刚刚想出来的。”莲儿心满意足的放下茶杯说道。　　　　“刚想出来的？”折梦知她笛子吹得极好，但却不知她还有即兴发挥的本事，觉得很是惊诧。他还真是小看莲儿了。　　　　“啊！我知道了！”折梦还沉浸在对她的赞叹当中，莲儿忽然一拍桌子，大声叫嚷了起来，把坐在她对面的折梦吓了一跳。　　　　“你知道什么了？”折梦被吓得一哆嗦，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一脸虚弱的问道。　　　　莲儿拍了拍受惊的折梦，摇头晃脑道，“口袋里的银子总有花完的一天，要想让银子有进有出，永远花不完，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挣！”　　　　折梦若有所思，“嗯…挣钱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可问题是我们怎么挣呢？”　　　　“当然是做我们擅长的事了！”莲儿笑眯眯的说道。　　　　“我们擅长的事？吃喝玩乐，摸鱼抓鸟？”　　　　莲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儿，“你就没点儿别的追求吗？这茶馆，这戏台，还有我的玉笛，还没想到？”　　　　折梦想了一想，片刻后一拍大腿，终于明白了莲儿的用意。“哦！我知道了！莲儿，你莫不是想开乐坊吧？没想到你这脑子还是可以的啊！”　　　　“那当然了！”莲儿得意的摸了摸鼻子说道。　　　　楼台，戏曲和音乐，即赏心悦目又能让人惬意休息，放松享受的地方当然就是乐坊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金城人爱乐，莲儿又善乐，以她的造诣训练几个貌美的歌舞姬，再加上折梦的俊脸和巧舌招揽客人，这乐坊必能在金城红火起来，到时还怕没银子花吗？　　　　二人畅想着他们的乐坊，有说有笑，很是欢乐。而楼上厢房里，也有双眼睛正在悄悄注视着一切。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位俊朗不凡的年轻公子，在他身侧还有一个相貌颇好的小奴立在一旁。　　　　少年托腮看着楼下的青衣姑娘，姑娘的一颦一笑都映在他的眼眸里，甚是耀眼。她的笑声远远地传进了这厢房中，如同刚刚吹奏的那首欢快的曲子一般跳跃在耳畔，久久不曾散去。　　　　一旁的漂亮小奴为少年倒了一杯清茶，他拿起茶杯微微晃动，杯中茶叶便如同姑娘的衣裙一般，忽起忽落，在水中翩翩舞蹈起来。少年轻轻抿了一口，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这茶味甚是甘甜。　　　　“主子，这姑娘的笛吹奏的可真好，人看着也很是标志。没想到咱金城还有如此出众的美人儿啊……”小奴也被刚刚的笛声所震撼，忍不住感叹连连。　　　　少年眨了眨眼睛，脸上带有几分玩味，手指有一下无一下的轻轻敲在红木桌上，笑着说道，“是个美人儿，还是个，有趣的美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