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一听,顿时心疼的不行,也跟着流下眼泪,把韩蕾抱进怀里:“蕾姐儿乖!娘已经查清楚了,不是蕾姐儿撞的,是钱姨娘自己不小心摔倒的,跟蕾姐儿没关系,蕾姐儿不要多想。” 朱氏只要想起刚刚大夫说是受到惊吓又思虑过重导致发热,就心痛不已。她的蕾姐儿还不到三岁啊! 韩毅章坐在床边,看着韩蕾烧红的小脸儿,看着母女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心疼的不行,上前把母女两个抱进怀里,安慰道:“蕾姐儿不要担心,是那钱氏自己没站稳摔倒的,不干蕾姐儿的事,蕾姐儿别多想,爹娘都在这里,你只要好好养病,早日康复就可以了!” 韩毅章想着可能是女儿担心父母责怪,所以才忧虑成疾,暗想是不是平时对女儿太严厉了,才导致她这样担心。一时又气钱氏,连个路都走不好,自己弄掉了孩子,又把蕾姐儿吓成这样,害得蕾姐儿生病。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偏心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做什么都觉得是对的,厌恶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做什么都觉得讨厌。韩毅章之前对钱姨娘的美貌甚是迷恋,觉得她怎么样都是好的。 如今没了对钱姨娘的迷恋,此时又觉得她上不得台面,一惊一乍的,搅得家里鸡犬不宁,对她又甚是不喜了,自此更加少去落梅院,这是后话不提。 朱氏被韩毅章这么一抱,登时身子一僵,听到韩毅章所言,才觉得心里那股怨恨降低了几分,身体慢慢柔软下来,感觉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线松了下来。 韩蕾听了韩毅章的话,放心许多。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发起热来,有可能是惊怒交加之下,这个小身子经不起折腾,承受不住就病倒了。 不过这一病倒是病的巧,看起来父亲对母亲也并没有什么不满,让她放心不少。 茯苓端来熬好的药,韩蕾一见就瘪嘴,中药的味道她从来喝不惯,好怀念前世的药片啊。 朱氏和韩毅章夫妻两个哄着韩蕾喝掉,又看着韩蕾慢慢睡着了,韩毅章拉过朱氏的手,说道:“夫人,这几年你辛苦了!” 朱氏一听,抬头愣愣的瞪着韩毅章,眼圈又慢慢红了,嘴唇颤抖着,只觉得心中的委屈喷薄而出,眼泪刷刷的掉落下来。又担心哭出声音会吵到刚睡着的韩蕾,只得拿手捂住嘴,却仍有呜咽声传出来。 韩毅章看着朱氏这样,心中深感愧疚,把朱氏抱入怀中,索性让她哭个痛快。 记得刚成亲那会,他挑剔朱氏容貌不如他,所以心中对她总是不满意,更没有想过去深入了解她。 他记得那时渝哥儿三岁多了,想着妻子已经有了嫡子,那么他纳妾也没什么,正好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了绝色的扬州瘦马钱氏,就买下来纳入府中。 那几年,他贪恋钱氏的美色,觉得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和他媲美的美人儿,心中颇为自得,也忽略了正妻朱氏。没想到朱氏使用手段害的钱氏小产,他心中厌恶,便渐渐疏远了她。 直到朱氏接二连三往他身边塞人,他便愈加反感。他也不是一个色令昏庸之人,难道在妻子眼中,他就是那种来者不拒贪恋美色的男人?于是,他再也不曾踏足玉清院了。 后来,他发现儿子女儿对他越来越疏远,有时看到朱氏和孩子们正相谈甚欢,结果看到他过来,氛围登时就变个样子,虽然都对他恭敬有礼,但是那种感觉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很是烦躁,而钱氏的好颜色,再也不能使他提起更多的兴趣。 是蕾姐儿的出生,给了事情一个转机,他对这个相貌酷似他的女儿颇是喜爱。蕾姐儿又活泼可爱,看到他就开心的笑,他便总忍不住往玉清院跑。 这两年来,朱氏的言行他都看在眼中,跟以前他认为的妻子完全是两个人,朱氏宽厚良善,对待庶女妾室都做到尽心尽责,她把蕾姐儿记在自己名下,就真的如同亲生女儿般疼爱。 韩毅章低头看着怀中痛哭流涕的妻子,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在她后背轻拍给她抚慰。他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问题,可能是当时两个人都太年轻,所以免不了会犯些错误。 既然已经过去了,那就放下过去,向前看吧,他不是揪着过去不放的人,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不想再出现什么变故了。 中午发生的事情,他能明显感觉到朱氏对他的怨恨以及抗拒,他向来不喜欢藏着掖着,有什么就要分说明白。 所以他觉得应该把话说开,没想到只一句,就让妻子哭成这样,看得他心酸酸的,又觉得愧疚心疼。 朱氏的哭声渐渐停歇,感觉眼睛都快要肿的睁不开了,十分难为情,趴在韩毅章怀里不肯出来。 韩毅章忍不住想笑,连忙忍住道:“我知道你委屈,以前的事情就都过去了,以后咱们好好的。” 朱氏闷闷的声音传来:“只要二爷能看到妾身的心,妾身就不觉得委屈了。” 韩蕾在床上虽然烧的迷迷糊糊,但意识却有一部分是清醒的。当她听到母亲压抑的哭声的时候,心疼的不行,后来听到父亲对母亲的安抚,才慢慢放下心来。 听到最后,知道父母已经谈开了,才嘴角挂着笑容沉沉睡去。 朱氏实在不好意思再赖在韩毅章的怀里,朱氏唤了连翘和麦冬打水进来。连翘和麦冬进来看到朱氏肿的似核桃般的眼睛,大吃一惊,但是二爷在这又不敢说什么,忙打了水服侍朱氏梳洗。平嬷嬷赶紧煮了鸡蛋拿来给朱氏敷眼睛,不然今天朱氏是不敢出去见人了。 虽然下人们都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却并不担心,因为朱氏的眼神清亮,透着一股喜悦,想来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过了辰时,几个孩子陆续散了学回来,因为韩蕾生病,朱氏没让她出来,怕过了病给其他孩子。 韩芙问道:“母亲,五妹妹的病如何了?要不要紧?” 朱氏回:“没有大碍,大夫说退烧了就没事了。只是这两日你们离妹妹远些,别过了病给你们。” 韩菲道:“那五妹妹该多无趣呀,她是最静不下来的。” 朱氏笑了,道:“静不下来也得歇着,这样病才好的快。”又转头对韩蓉说,“蓉姐儿这几日就在母亲这里吧,你姨娘身体不舒坦,怕是顾不到你。” 韩蓉低下头想了片刻,鼓足勇气说:“母亲,我还是想回落梅院看看姨娘,我身边有奶娘有丫环,不用姨娘照顾我什么。” 朱氏想了想,倒也没拒绝:“你有这个孝心很好,那就还是回去吧,如果有需要的只管跟母亲说。”又吩咐成嬷嬷通知厨房,这个月每天给钱姨娘送一碗燕窝,走公中的账,让钱姨娘好好养身子。 用过了晚饭,韩蓉就带着丫环秋儿回了落梅院,先去了正房看望钱姨娘。 钱姨娘一见女儿,就忍不住泪流满面:“蓉姐儿,都是姨娘没用,没能给你生下个弟弟,以后你也没个兄弟帮衬着……”说着就拿着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 韩蓉眨巴着眼睛说:“我有兄弟呀,不是有二哥吗?” 钱姨娘哭声一顿,擦了擦眼泪,叹声道:“蓉姐儿说的是,只是你二哥毕竟不是跟你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最后一句似乎是呢喃,却又让韩蓉听个清晰明白。 韩蓉疑惑的说:“姨娘,为什么小弟弟没有了呢?” 听到韩蓉问话,钱姨娘又红了眼眶:“蓉姐儿不要怪你母亲和你五妹妹,是姨娘自己不好,没站稳摔了一跤,这才把小弟弟给弄没了。”嘴里说着不要怪,却把责任全都推到了朱氏和韩蕾身上。 韩蓉虽然不是很明白,可是却把钱姨娘的话记在了心里。就这样,钱姨娘把一颗嫉恨的种子亲手种到女儿的心中,只等着有一天,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韩蕾被朱氏掬在房中不让出来,可把她无聊透了,好在韩渝给她从外面买来一堆玩具,虽然幼稚些,但是却也都生动有趣,让她解解烦闷也是好的。 果然如大夫所讲,药服了一日,烧就退了,可是烧退了,韩蕾又开始咳嗽,这断断续续便病了将近半个月,待病好了,小脸儿都清减了三分,朱氏和韩毅章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对韩蕾更是宠溺。 韩毅章自此从未再踏足落梅院,有时候忙了就在前院歇了,就算回后院,也是去玉清院。 周姨娘倒是送了一口气,她本来就是朱氏的人,自是希望朱氏能长盛不衰,她也不盼着二爷的宠,只希望她的芙姐儿日后能够嫁个好人家,她这辈子就别无所求了。 府里有些耳聪目明的,一直都在观望着,如今看到二爷并没有冷落玉清院,反而再也不去落梅院了,都在背后嘲笑钱姨娘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彻底是被二爷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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