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

第二天就是圣诞节，也是医院定的叶榛的姥爷做手术的时间。此刻，病房里都是各家来探望的亲朋好友，叶榛的爷爷笑嘻嘻的坐在病床上，很开心能看到这么多人来看自己，人老了反而更喜欢热闹了跟小孩一样。　　　　叶榛和秦昭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很难说清此刻心中的感受，他们也是这两天才听妈妈说姥爷是胃癌晚期，癌细胞已经有些转移，这次做胃部切除手术也不知会有什么情况，即使手术成功可能剩下时间也不长了。　　　　叶榛很难把一向身体好的惊人的姥爷跟胃癌这种病联系到一起，在他的印象里，姥爷能吃能喝能睡，声如洪钟，走路有劲，一把年纪了还能骑自行车出去买菜，几乎没生过什么病。邻居们都说姥爷的身体特别的好，姥爷也很自豪的说自己身体底子好。　　　　没想到这一生病就是收到死亡通知单，放谁都很难接受。特别是叶榛的妈妈赵女士，自从听到医生的确诊后，每天在姥爷前鼓励他与病魔作斗争，不在病房的时候都以泪洗面。　　　　因为得病的原因，以前胃口很好的姥爷最近已经不太能吃东西，一吃就胃疼难忍，整个人迅速的瘦了下来了，看的大家都十分的难受。　　　　叶榛从懂事以来还没经历过亲人的离世，一想到一向疼爱自己的姥爷可能永远的离去，鼻子就发酸，他努力的忍住自己的泪，不想让大家看见自己失控的样子。　　　　坐在旁边的秦昭低着头，心里难受极了，小时候爸妈闹离婚的时候，妈妈一直处于精神崩溃的状态，是姥姥和姥爷来悉心的照顾他，还怕他因为爸妈的事情很难过，总是换着法子让他开心。　　　　秦昭童年里最深的记忆除了爸妈无止境的争吵和妈妈的哭泣以外，就是和姥姥姥爷在一起快乐的时光。在姥姥家的老院子里，四岁的他还被姥爷架到脖子上够树上的果子。小时候的事情都被自己后来刻意的遗忘了，也许是不想记起过多爸妈离婚的事情，但是却也“忘记”了姥姥姥爷带给他的欢乐日子。　　　　一想到过去，秦昭的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他想了想自己还没有为姥爷做什么，他可能就要离自己而去了，他的内心被无限的后悔充斥着。后悔以前没有多抽时间来看老人，后悔自己没有听他的话，找个好姑娘早点成家，让他欣慰的看见自己成家的样子。　　　　叶榛侧脸去看哥哥，发现对方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有些被惊到。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哥哥这样的哭泣。他赶忙掏出自己裤兜的纸递了过去，秦昭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泪，感慨的说，“我的心里现在后悔的事情很多，觉得自己没有多花点时间去陪姥爷，其实小时候我很依赖他。妈妈和我爸闹离婚的那几年，家里鸡飞狗跳，妈妈过的十分的辛苦，根本无暇照顾我，我爸压根不回家，都是姥姥姥爷照顾我。”　　　　这同样是叶榛第一次听秦昭说起妈妈和秦叔叔离婚的事情，他哥几乎从来不提过去的这些事情。　　　　“哥哥，你。。。是因为妈妈和秦叔叔的事情，所以迟迟不结婚吗？” 叶榛问了一句。　　　　“算是吧，我总是表现的若无其事，其实可能还是受了很大的影响，所以有些恐婚。而且，我毕竟是我爸的儿子，我怕我会像他一样对婚姻不负责任，所以总觉得要慎重，不知不觉变的很胆小。其实这两年，孙笑为了结婚的事情跟我吵了很多次，我就是不松口，现在想想也挺没意思的。” 秦昭擦了擦眼泪，叹了一口气。　　　　“昨天跟姥爷聊天，他说他有很多的遗憾，一大遗憾就是没看我结婚成家，他希望看到我幸福的生活，还惦记着吃我结婚的酒席，这下好了，不知道能不能吃上，我听了觉得很难受。” 秦昭一说，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如果你考虑好了，就向孙笑姐表明心意吧！哥，你们俩也很多年了。” 叶榛看着秦昭后悔的样子，忍不住说。　　　　“嗯，我已经想好了，如果姥爷手术成功，咱们回去后我就跟她说结婚的事情，想想我也挺混蛋的，人家跟了我这么久了。” 　　　　“嗯，姥爷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他的身体底子那么好！” 叶榛在病房外听见姥爷跟亲戚的说笑声，相信姥爷一定会度过难关。　　　　等亲戚纷纷离去，叶榛和秦昭走进病房。病房里就剩下姥姥姥爷，爸爸妈妈和兄弟二人。姥爷的脸上很疲倦，却依然笑着，他好像要对大家说什么，挥了挥手让大家都坐下。　　　　“行啦，我这一辈子啊活到这把年纪也可以了，别都哭哭啼啼的。” 姥爷的话一出，叶榛的妈妈又开始抹眼泪。　　　　“我呢？看到你们现在都挺好的，也没什么遗憾啦。谁想到我得了这样的病，万一有什么，你们以后好好照顾我老伴，我可不想她急着来陪我，还没看到两个外孙成家，她得替我多看看。”　　　　“爸，你说什么呢！明天手术后肯定就没事的。” 叶榛的妈妈一边抹泪，一边说。　　　　“行。。行。。行。。。我就你这么一个闺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姥爷笑着摆了摆手，坐在一旁的姥姥拍了拍他的另一只手，叹了一口气。　　　　叶教授拍了拍自己妻子的肩膀，递了一包纸给她，走到老人的跟前，缓缓的说，“爸，你放心，家里有我呢。”　　　　“是啊，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担心，不管出现什么事情，你都能把事情安排好。” 老人看着自己的得意女婿，笑着嘱咐他。　　　　“放心吧，爸！” 叶教授的眼睛也红了，即使自己已经面对过自己的双亲离世，却还是没有办法轻易的能对至亲告别，这永远是人生中难以过去的坎。　　　　“我两个乖外孙，小昭要赶紧结婚，都三十多了，先成家后立业，女朋友拖了这么多年不结婚，小心人家姑娘跟别人跑了。还有小榛，顺利的毕业找个好工作，听你妈说你也有女朋友了，以后若还有机会，你要带女朋友来家里坐坐，姥爷露一手，做饭给她吃。” 老人慈爱的看着两个外孙，眼前浮现出两个人小时候粉雕玉琢的娃娃样，笑眯了眼。　　　　兄弟俩都凑在病床前，乖巧的犹如小时候一样，重重的点了点头，叶榛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他觉得面对亲人的离别是人生中最不能承受的事情。　　　　跟孩子们都交代完事情，姥爷一脸的疲倦，“行啦，我该睡啦，病房里最多留两个人，多了也睡不下，你们都回去，我要养精蓄锐，明天要好好的挺过大手术。”　　　　叶教授带着两个儿子回了岳父岳母的房子，三个人早早的洗漱好躺下，第二天一早就要赶去医院。叶榛看见郑端端的微信问家里的情况，他简单的说了一下姥爷的情况。郑端端发了一个抱抱的表情让他早点睡，明天好好的在手术室外等着，叶榛回了个好。　　　　秦昭思虑再三决定给孙笑打个电话，这两天受到的感情冲击实在太大，自从前几天吵架冷战，两个人几乎都没有任何的互动，这一次他决定自己要先道歉。电话打过去却一直是关机的状态，秦昭皱了皱眉，只得将手机放下。　　　　兄弟俩背对着背躺在姥爷家客房的大床上，都没睡着，却也都保持着沉默。姥爷突如其来的病，让他们都开始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和新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