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大憨他们先到了程家问那坛银子的事,程修元愕然,“确实祖上有传说在前朝战乱时在祖宅边上埋过一坛银子。后来迁入龙口镇中,后人找过这坛银子但从未找到。”婉儿也惊讶的说:“把我们分出来时二婶也提过这坛银子,还说分我们祖宅是我们占了便宜,原来真有这回事!”    大憨他们一听乐了,这下皆大欢喜,凌奚去挖了那坛银子出来送到程家。程修元和婉儿将大憨他们送出门外,心中感慨,“积善之家,自有上天眷顾!大憨兄弟他们是高德之士啊!”    婉儿仰头对他说:“这坛银子是上天见你有看护那些孩子的赤子之心才让大憨兄弟他们交给你的。我看还是把它封好埋入地下,这银子我们不能动分毫,全部都用作学堂的开销和将来资助孩子们赶考。这样才配的起大憨兄弟他们的义举。”    程修元点头称是,“正当如此。”夫妇俩相视一笑,各自开始一天的忙碌。    过了二十几日,三亩地才整了出来,黑油油平整的土地,远远的两棵高大的栗树立在土地那头,这边地头堆的木材足够盖上好几间屋了。燕子联系了买家,把大半木材都卖了出去,竟然卖了二两多银子,药材也卖了一两多银子,索性添了些银子,把旁边的两亩林子也买了下来,毕竟这么好的土地可不多见。不过这两亩林子就不急着开出来了,大憨他们得先把手头的这些地给照顾好了。    自从家里多了三亩地,大憨和凌奚更忙了,日日早出晚归,凌奚只能每日早早起床练功,在牛车上读书念经,平时就一边干活一边背书背经,并没有因为忙碌而荒废了学业和修练。奶奶心疼他,常让月姑给他带个包子,春饼什么的做午食,这么大的孩子饿不得。月姑朝食就多做一些,大憨哥每日干这么重的活,也要加顿餐才能顶的住呢。张文中倒是不用,自从得授太虚诀,他的饭量越来越小,月姑知道这是他修炼所致,倒也并不惊讶。    入了夏,燕子开始用背篓背着囡囡在家干活,有时也去地里给大憨他们帮把手。起初燕子还有些担心有蚊虫叮咬囡囡,后来发现她在摇篮中醒不到两刻钟就会吵闹不停,一出门就安安静静,睁大眼睛到处看,还不时咯咯笑个不停,蚊虫也从不叮咬她,便放心背着她到处跑了。  这季节月姑照例是要纺麻织夏布,这一日正在屋里纺细麻,柳大婶进了门来,“燕子,月姑,在家么?”    燕子正在堂屋里编藤背篓,囡囡在摇篮里睡的正香,听到柳大婶的声音忙从屋里出来,“柳大婶!”    柳大婶拿着一张桑皮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有许多小黑卵,“燕子,有人给我一张蚕种,我哪有时间养啊!你养吗?”    燕子颇动心,但又有些畏难,“我倒是想养,可是从来没养过,不知道能不能养好。”要是把这些蚕给养死了那可太糟糕了。    “就是要勤快些,蚕爱干净,又能吃,大了夜里也得加桑叶,见不得蚊虫,其它倒是不难。”柳  大婶年轻时养过一阵蚕,有些经验,“这张蚕种已经转黑,这两三天蚕就该出来了,准备好蚕房,竹席和桑叶就行。蚕房要干净些,不能太热,要透气但也不能过堂风太大。”    月姑出屋来正听到柳大婶说养蚕的事,好奇的看着那张蚕种,“蚕宝宝就要出来了吗?要是能收茧抽丝织绸,那就能给囡囡做身绸褂子了。夏布再细,还是比不上丝绸那么软呢。”    柳大婶笑了,“这些蚕吐的丝哪能织成一身褂子?至少得再有一张蚕种才行。不过等这批蚕下了种再养大就行了,够给你们全家做几身衣裳了。说回来我们这样的人家丝绸衣裳并不合用,还是卖了蚕茧是个正经营生。蚕茧的价不错,要是你们能自己织绸那就更贵了。”    燕子听她们这么说便接过蚕种,“那我就试试。谢谢柳婶子!”桑叶不难找,竹席自己就能编,蚕房也好说,自己在家里看顾着点,勤力点,养蚕也是个不错的营生。    送走了柳大婶,燕子便忙着编竹席,蚕娇气爱干净,家里现有的席子只怕是不能用,家里还有几根青竹,正好可以劈了篾条编席。月姑在一边给她打下手,就看燕子飞快的劈好篾条,唰唰的编席,小半个时辰一张方方的竹席就成形了,磨去毛边竹刺,竹席就编好了。    “嫂子,你这动作也太快了!”月姑惊叹道,“我看人家家里养蚕的都有一个木架,上面摞着好多层竹席。”    “嗯,让你大憨哥抽空打一个。不着急,这张席应该够这些小蚕用一阵了。”燕子打算先清好蚕房,家里的杂物间朝西,只怕不行呢。要不就在自己屋里先隔块地方出来。    月姑有了主意,“不如和张大哥商量,他那里有间朝东的房间空着,应该可以做蚕房。”    燕子看看月姑,噗哧笑了,“人家姑娘家胳膊肘往外拐,你倒好,往娘家拐。”把月姑说成了个大红脸,“嫂子,你说什么呀!”转身跑回屋了。    燕子笑着看着她的背影,月姑今年都十七了,婚事也该准备起来了,还得多攒些银钱才行哟。正想着怎么才能攒上钱,囡囡在摇篮里不满意的哼上了,唉,还是先把她安抚了吧,要不自己什么事也干不了。    转眼就进了三伏,日头晒的地上火辣辣的,一大早月姑便背上背篓准备出门,“奶奶,我去山里采些荷叶。”奶奶在井边洗着衣裳,“天热了,荷叶粥喝了能消暑。上山小心点脚下。”月姑高兴的应了便出门向断龙山去了。    去年小猴带她去山顶湖的那条路她依稀还记得,凭记忆走了一段,看地形确实是往山顶走,但好像与去年那条路又有些不同,到了后来路没了,只能认准方向攀着山石往上爬。爬到了山顶却不是去年见到的那片草地,是一片密林,更见不到湖了。看来自己真的是走岔路了。月姑吐了吐舌头,要是小猴在这里一定会笑她的。    看山形应该是在山顶,月姑打算走出这片林子看看是不是能到那个湖边。林子里乔木参天,树身上挂着缕缕绿苔,脚下松松软软长着厚厚的苔藓,林下却没有低矮的灌木,整个林子里十分清爽,带着草木特有的清香,月姑大口呼吸着森林特有的气息。没走多远,月姑便在树下青苔上发现了许多各种各样的蘑菇,品种却与山下的不同,有些色彩还颇鲜艳,灰色上拉着绿丝的,红彤彤的,紫色的,橘红的一大丛,月姑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采,看着象是能吃的,可是毕竟没见过。直到在一些蘑菇上发现了动物啃咬的痕迹,才放心采摘了起来。这林子里蘑菇甚多,两刻钟后她的背篓就装满了各种颜色的蘑菇。    忽然看到在一块岩石边的苔藓上长着两支鲜红的灵芝,一缕阳光从林间透下来,正照射到这对灵芝上,真美!月姑小心翼翼的把这对灵芝采了,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灵芝,月姑高兴的看了又看。刚才发现这对灵芝时见到的那一幕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中,青黑色的岩石,金色的阳光,翠绿的青苔,鲜红的灵芝,月姑想着晚上把这一幕绣出来。    小心的把灵芝放入腰间的药篓中,月姑继续往前走,林中忽然传来淅淅簌簌的声响,月姑循声望去,十几步外一头母鹿带着两头小鹿正好奇的看着她,三双大眼忽闪忽闪的。月姑从未和鹿离的这么近,高兴的刚往前走了一步,母鹿便警惕的带着小鹿们跑了。月姑心念一动,跟了上去。  跟了不到一刻钟,眼前一亮,出了林子,映入眼帘的正是那碧蓝的湖,母鹿带着小鹿悠闲的在草地上吃着草,偶尔抬起头看她一眼。“谢谢带路!”月姑对它挥手喊道。    湖边荷花开的正好,开的早的已经结了些莲蓬,但还不多。月姑趟水过去采了荷叶,摘了莲蓬,又采了几朵荷花带回去给囡囡看,她还没见过荷花呢。    湖边长了一大片水芹菜,月姑割了水芹菜用草扎成一捆捆,和荷叶莲蓬一起装进麻袋里,采的时候不觉得,这也装了大半口麻袋了。要离去时,湖面上忽然有条鱼跳出水面,啪的落入水中,给这一片静谧描上一笔跳动的色彩。天上飘过洁白的云朵,月姑望着碧蓝的湖水,呼吸着湖面上吹来的风,静静的仿佛连心跳都停止了,过了良久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去。    下山时倒是很容易就找到了小猴领他们走的那条山路,在路边又发现了几株黄精,算是意外之喜。张大哥近来已经不多食五谷,这些黄精正好可以给他服用。月姑心中对这大山充满了感激,天地自然造化,人正是得益于此呀。    回到家先把蘑菇晒上,莲子剥好,黄精清洗出来,月姑把灵芝拿给奶奶和燕子,奶奶虽然看不见但摸了一摸便赞叹道:“这对灵芝形真好!”燕子也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灵芝,红的象火似的!一定很值钱。”燕子琢磨还真是心想事成啊,正愁没钱给月姑他们办婚事呢,“过十日就是药市了,卖了蛇骨和这对灵芝挣的钱就攒着给月姑和文中办婚事。”燕子和奶奶商量道。    月姑原本有些舍不得卖了这对灵芝,正想说留着却听到她们议论起自己的婚事,羞的转身跑走了。奶奶笑着说:“燕子你看着办,和文中也商量一下,秋后不忙了看能不能把婚事办了。”奶奶把灵芝交给燕子。    燕子爽快地接过灵芝,“嗳,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奶奶您放心!”说着扶奶奶躺下,摸着草席有些热便问:“奶奶,要不要换篾席啊?这草席热不热?”    奶奶摆摆手,“不用,今年不觉得热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那蛇胆酒的缘故。”    燕子先前嫌那酒腥气没有喝,不想还有这好处!大憨和小奚都喝了,应该也有用吧?今晚问问他们。把灵芝小心的收好,到院子里一看,月姑采了这么多水芹菜,一掐还挺嫩。燕子收拾了几把出来晚上汆了水凉拌吃,留了几把明日炒豆干,还有十几把呢,“月姑,要不你把这水芹菜送到刘家去看他们要不要?”    月姑红着脸从屋里出来,拎着装好水芹菜的竹篮就出门去刘家了。燕子笑着收拾好庭院,又该给那些蚕添桑叶了。燕子拎着装满桑叶的竹篮到了隔壁,推开蚕房的门便听到沙沙的蚕食桑叶的声音。蚕房的木架上架着三张竹席,最初的那张席早就不够这些蚕用了,席上白白胖胖的蚕足有一指多长了,柳婶子说再过十几日,等它们肚子透明发亮时就要吐丝结茧了。燕子已经用稻草扎好了几十个蚕山,就等到时候让它们上山结茧。不过这批蚕茧不卖,用来留种养秋蚕。    燕子精心照料这些蚕,采桑,清理蚕沙,打扫蚕房。夜里过来不方便,张文中便帮着夜里添桑叶,总算大部分蚕都顺利活了下来。阴干的蚕沙都有好几木桶了,张文中说这也是药材,祛风除湿,也有药商收。这东西在江南不算稀奇,可是到了不养蚕的地方却也稀罕呢。药市开的时候一道拿去看看有没有药商收,若没人要,到时候倒地里肥田也是好的,横竖这东西一点没有异味还有股桑叶的清香。    燕子快手快脚的干完活,算算囡囡也快醒了,她掩好门回到家里,摇篮中囡囡还睡的呼呼的呢,燕子还能有些时间编藤椅。上回那批藤背篓交货后,杂货铺掌柜见她手艺好又给了她一些新活,一把藤椅三十文,燕子两三日便能编上一把,算是笔可观稳定的收入。她又想出一些花样,藤椅上总有些新奇的变化,掌柜因此还常有些额外的赏钱给她。    编了一会儿囡囡醒了,喂好她,换过尿布,燕子用背篓背着她继续编藤椅,直到她又睡了才把她放回摇篮。到了日头偏西该做饭了,奇怪月姑怎么还没回来?等她淘完米做上饭,月姑抱着一个大包袱回来了。    “月姑,这是什么呀?”燕子问。    月姑放下大包袱,“我去刘家,柳婶子收了菜我正要回来,刘夫人说要见我。”月姑拿竹筒喝了口水,“见了刘夫人,她先是问了我们家,后来就问婉儿姐的事,还给了我这一大包袱的衣物,吃用的东西,说是有些是婉儿姐以前用的,她放着没有用就给我了。”    燕子打开包袱一看,果然,吃的,用的,衣裳,首饰,什么都有,“刘夫人是怕婉儿姐受苦,想让你把这些东西给带婉儿姐呢。”    月姑点点头,“我也这样想。明日就让大憨哥他们给婉儿姐送去。”又说,“刘夫人给我一个绣活,要绣一面屏风给一位老爷子祝寿用。给了我五两银子做定金。”说着把荷包交给燕子,荷包里装着五两银子和二十几个卖水芹菜得的铜钱。    燕子接过荷包问:“时间够吗?要不你白日里就别做其它活了。”    月姑笑道:“有一个月的时间呢,尽够了。放心吧。”    燕子又想到一件事,“这次我们这蚕算是养成了,我准备收了蚕种给婉儿姐送些去,教她养蚕。她现在只靠织布,做些针线活和地里的收入,日子过的太难了。”    月姑高兴的说:“那样就太好了!她那边地方大,插几根桑枝长大采桑也方便。”    燕子眼睛一亮,“你这主意好!我们也在地头插几枝,以后也不用到处找桑叶了。”    月姑更高兴了,“吃桑椹就方便了!”    燕子见她那样笑了起来,“好了,你去屋里歇会儿吧,我要做饭了。今晚给你炒蘑菇鸡蛋吃。”    月姑笑嘻嘻的说:“嫂子,做烤豆角吗!那个有味道,天热吃那个才吃的下饭呢。”燕子从一个海宁府嫁过来的媳妇那里学了这道菜,把长豆角用酱油,糖,醋,小火油焖近半个时辰,长豆角吸足了酱料的味,外皮酥脆,内里香浓,还有嚼劲,别提多好吃了,这可是一道费料费时的工夫菜。    燕子白她一眼,“你不早说!豆角都没摘呢。”    月姑马上说:“我这就去摘豆角,起碳炉。好嫂子,就做吗!”    燕子假装无奈的叹口气答应了她,看她高兴的一溜烟的跑去菜园摘豆角了,燕子不由笑了出来,哼着小曲先把水芹菜给汆烫了拌好再给她做烤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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