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个时期的五队，算是比较富裕的村落，有马有车，还有三道耕地的铁犁，算是半机械化。　　　　两匹马一同拉着三道耕地的铁犁，需要的力量大，便有两个车把士，两个鞭子，一同吆喝，叫力，同时还要掌握方向，犁出比较直的垄沟。　　　　后边的社员每人背了一个布兜，装满一兜的麦种，很沉，然后顺着垄沟，一把一把均匀的洒下麦种。　　　　由于男社员的个子相对要高得多，距离地面太高，洒下的麦种容易被风吹走，一般都是女社员从事这项工作。　　　　天上下着小雨，几位女社员由妇女队长带头，踩着泥泞粘鞋的土地，一条垄沟没到头，两只脚便像两个粘土锤，坠的两条腿举步维艰。　　　　小胖子张桂芳，穿了一双自家做的敞口布鞋，被雨浇湿了犯软，有些挂不住脚，再沾了那么多的泥巴，总是往下掉鞋，迈一步都很费劲，气得她脏话都骂了出来：　　　　“我靠，这是什么天呀，沾了一脚的泥巴，怎么干活呀？我他妈不干了。”　　　　“泥巴挎一挎，别不干，再坚持一下，早晚都是咱们的活。”雨燕无奈的哄着她。　　　　毕竟是妇女队长，虽然张桂芳话说的不好听，可也是情有可原。　　　　一共十几个女社员，二百多亩麦地，节令不等人，再难也不能表现出来，还得以身作则，鼓励大家。　　　　最后累的汗流浃背，看得前边拿鞭子的陈百川心疼不已。　　　　想想自己在二十世纪时，农业机械化已全面普及，记得有比较小型的播种机，由马拉或者农用车带动，既能减少劳动力，还能又快又均匀的播种。　　　　这个时期，没有工厂能生产铁质播种机。　　　　看看三道的铁犁，有个长方型的铁框，固定着三道铁犁。　　　　灵机一动，能不能找木匠按这个铁爬犁的框，做出一个向后斜出的框架，再用厚一点的帆布，做三个漏斗似的布袋子，斗口小一点，随着犁杖的前行，一点一点洒下麦种，既省力又均匀。　　　　地头休息的时候，陈百川走出好远，捡了一片薄一点的石头，蹲下来为雨燕清理鞋上的泥巴，雨燕看着他自己满脚的泥巴顾不得清理，感动的红了眼圈。　　　　“好了，你又能身轻如燕了。”陈百川抬头，诙谐的打趣道。　　　　雨燕含着眼泪的笑，打动了陈百川的心：　　　　“我不会再让你过这样日子的，咱们共同努力，改善现状。”　　　　“好，我相信你，我来帮你挎你脚上的泥巴。”雨燕也想帮他。　　　　“不用，我自己来。”　　　　陈百川恍然间，感觉两人在一起生活了半辈子，还是这样互敬互爱，相濡以沫，这和物质.条件.没有一毛钱关系，这才是真正的幸福吧。　　　　两只鞋恢复如初，陈百川把雨燕拽到一边，把自己的设想跟她述说了一遍，征求她的意见，是否可行。　　　　没想到王雨燕不是一个固步自封的姑娘，她觉得陈百川的提议太妙了。　　　　急性子的王雨燕，当即拍板，而且决定，今天早点收工，反正这雨天的泥土地也不出效率。　　　　回去两人一块向村长提议，找村里的张木匠先做一个试试。　　　　队里有三台铁犁，试过好用的话，明天再做两个，抢种麦子的时间有可能还提前呢。　　　　果然，村长听了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这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必须全力支持。　　　　有魄力的李村长，直接领着两个人去找张木匠，村部院里找了一圈，没几块像样的木料。　　　　李村长还真是大公无私，想起家里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木料，带着木匠选了一些能用的方子。　　　　陈百川简单的画了一幅设计图，说明原理，木匠的脑瓜不是白给的，一看就明白，而且还指出几点需要加固的地方，当即动手。　　　　李村长和陈百川全程关注，需要什么材料那是有求必应，全力支持。　　　　王雨燕也在关注陈百川的成果，一步不离左右，时不时的递个工具啥的，像是张木匠的小徒弟，还是聪明伶俐的那种。　　　　在几个人共同努力下，框架连夜赶制出来，用铁丝拧紧固定到铁爬犁框上，为求结实，多拧了几道。王雨燕负责几个帆布漏斗的缝制，反复试验，确定流孔的大小，安装在木制框架上，简易播种机‘诞生了’。 　　　　四个人相视而笑，都很有成果感，期待着明天的实验结果。　　　　夜已深，陈百川送王雨燕到家门口，看着她开门进屋，才放心的回到青年点，听着肚子咕咕叫了，想起晚饭没吃，看看桌上盖着的饭菜，想着一定是给自己留的，吃饱喝足，便洗洗睡下。　　　　第二天早上，陈百川因心中有事，早早的起来了，端盆出去，打水洗脸，做早餐的丁美玲说话了：　　　　“等等，我给你烧了热水，拿盆来。”　　　　嘴上说着，水已经舀了出来。　　　　陈百川皱皱眉头，实在是不想领这份情：　　　　“不用，我习惯用凉水。”直接就拒绝了她。　　　　丁美玲感觉很委屈，哀怨的眼睛看着陈百川，心里想的是，‘昨天你刚刚要了我，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吗？’　　　　陈百川对她的眼神很反感，赶紧迈步回屋，躲瘟神一样。　　　　上工钟敲响后，全体社员集中在打谷场，村长没马上分配任务，反倒是对陈百川给以表扬，这种好人好事是对大家有利的，理所当然的受到了大家的赞扬。　　　　“现在说好，还早了点吧，也许不成功呢？”　　　　总有些心理阴暗的小人，很是瞧不起他的小发明。　　　　这里得说是以朱青山为首的，只不过他负责装枪，农村人心直口快，马上就给他放出来。这事真成功了，对他朱青山没有半点损失，因为谁也没注意这话出自他的口。　　　　不成功，他就是个预言家，真理的化身。 　　　　只可惜，希望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朱青山的希望在陈百川面前，注定没有实现的可能。　　　　简易播种机试验成功，它集中于犁地播种为一体，不仅降低了生产强度，节省劳动力，还提高了生产效率.质量，一举多得。　　　　村长对张木匠下令，继续完成另外两台简易播种机的制作，陈百川作为发明人，帮助他完成这项工作。　　　　王雨燕负责跟进观察简易播种机的生产过程，从中找出优缺点，及时作出修改完善。　　　　一个上午，三个人完成各自工作，下午雨燕把另外六个帆布漏斗也做好安装完毕，村长下令，早收工一个小时，全部安装好，不耽误第二天的使用。　　　　陈百川与王雨燕外加木匠张柏祥，有了第一次完美合作，在今后促进农业生产发展的道路上，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并得以推广，成为万宝公社家喻户晓的人物，这是后话。　　　　播种机投入使用，快马加鞭，提前两天完成小麦播种任务，为种大田争取了时间。村长决定放假休息一天。　　　　今天是丁美玲最后一天做饭，因为这几天陈百川不知什么原因，一直躲着她。　　　　她不甘心，就想要一问究竟，所以做完饭，也没进屋，就坐在外边等着，反正今天不上工，就不信我堵不到你。　　　　陈百川每天盛饭，都是最后一个，点长吗，有风格。　　　　看着王涛.张建设一人端了一碗菜，手拿两个贴饼子进来，又等了一会，朱青山迟迟不进来。　　　　原来，这朱青山见丁美玲一直坐在桌旁不动，以为是在等自己，毕竟有过肌肤之亲，对她的爱有增无减，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关心的问她吃没吃饭啊？累不累啊？　　　　说着说着就抓住了丁美玲的手，述说着自己对他的爱恋，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什么海枯石烂，爱你的心不变，丁美玲烦透了，又挣脱不开。　　　　一着急，就喊了一嗓子陈百川，还真好使，朱青山赶紧松手站了起来，丁美玲就势跑回了宿舍，再没敢出来。　　　　朱青山等了一小会，见她没出来，自知无趣，转身回了男宿舍。　　　　陈百川躲过一劫，【所谓一劫，是对丁美玲的骚扰而言】　　　　吃过饭，走出门外，伸伸胳膊踢踢腿，篮球运动员，锻练是必不可少的。平时干农活对陈百川来说就是一种锻炼。　　　　今天休息，就只能跑上两圈当作晨练了。　　　　出了院门，呼吸了一口农村特有的新鲜空气。　　　　举目望去，晴空万里，勤劳的太阳，早早升起，把它的光和热，均匀的撒向大地，带来了温暖清新的空气，有那生命力顽强的小草，奋力冒出了绿色的小尖尖，点缀了黑色的土地，彰显出久违的一点点春意。　　　　看着这样的美景，心旷神怡。真身体验了为什么二十世纪的现代人，都想要离开城市高品质的生活，重返农村，回归大自然。　　　　心情舒畅，急于有人分享，回头望望雨燕的家门，却没想看到她手捧布包，已经急步走来。　　　　不知道是不是和心情有关，今天陈百川眼中的王雨燕，格外美丽。　　　　也许是因为不用干农活，或者是女为悦己者容吧。　　　　王雨燕换了一件枣红色带黑点的袄罩，收腰的那种，下穿一条百搭的黑色裤子，脚上是一双自己做的红色条绒面布鞋，精心的在脑后梳了一条麻花辫，衬着那巴掌大的小脸，远远看去，，就是窈窕淑女一枚，款款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