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遗忘的种子（三）

一天深夜里，一位村民点着火把来找我们，说他的儿媳妇生不出孩子，痛得快要死了。　　程进立刻想到剖宫产，带上器械、药品，我们三人急匆匆赶了过去。　　三人都清楚，现场手术最大的问题，是法无严密消毒。村民低矮的茅草屋，终年没有阳光，通风条件也极差，加上跳蚤、老鼠等，术后感染的可能性极大，于是把这个利害关系，告诉了来接我们的产妇家属。　　他们却说，在我们这里，解放前后，像这样生不出孩子，死去的人是很多的，本来也不想来麻烦你们，但这关系着两条人命，因为有你们在，我们当老人的，总要尽最后的力才能安心。现在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全靠她母子俩的运气了。　　他家的条件十分简陋，幸好我们带了手电筒去。因为事前就了解，难产是农村最常见的事，平时就多次操练过这种手术，也都清楚手术能否成功，关系到我们今后的声誉、工作的开展。　　三人全神贯注，在反复“严密消毒”后，在手电筒的照明下，配合默契，大约不到一个小时，就顺利地取出了一个男婴。　　孩子的哭啼声，让准备办丧事的这一家人，立即惊喜起来，特别是得知生了一个男孩，又母子都平安，更是天大的喜事，不停地向我们表示感谢。　　手术虽然非常成功，术后我们三人却高兴不起来，在那种根本无法严格灭菌的情况下手术，最担心的是切口感染，把仅有的抗感染药，全用于预防后，再感染就束手无策了。　　我们把这个担心，再次告诉了家属，他们虽然听不懂细菌、感染、化脓、溃烂、高热、产褥热等术语，但知道有几种中草药，可以止血生肌，有利产后恢复。　　于是看了他们的药方，也都是一些消炎、清热、解毒的药，可以服用，也就作为预防药物，让产妇服用，总之，防范于未然，比治疗感染重要得多。　　解放后的农村，依旧重男轻女，因生了个儿子，还要吃母亲的奶才能长大，家人也舍得将家中生蛋的母鸡，接二连三地杀了给她催奶，全家男人齐动员，有的到河里抓鱼，有的上山打野鸡、野兔、掏鸟蛋、捉蛇，有的采蘑菇、竹荪给她吃。　　产妇年青、体壮、性格开朗，生了一个做梦都想要的儿子，也特别高兴。她有很好的胃口，一天要吃五餐。这在那个年代，在这极不富裕的人家，是极难极难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