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轻和那位姓穆的公子双双看向他,此刻他正居高临下地站在虞轻面前,却并不屑看她一眼,只把目光投向那位穆姓少年。而那官兵听到穆家的公子,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讨饶。 “怎么是你?那名被你欺压的女子,你最后安置了他们一家没?”穆姓公子看到他,眉头皱紧。 听到这话,那位华服公子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正欲发作,旁边的一个随从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这才压了怒气,咬着牙说道:“托穆公子的福,这户人家现在过得好得很,只怕是他们上辈子积了大德才会遇到我这样给他们送钱的人。”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穆公子,今日可是他们先弄脏了我的衣服,而且动手的也不是我的人。你不会这些小事也要管吧?” 穆姓少年并不理他,对着所有的官兵以及难民大声道:“他们本是我宁国的子民,因天灾才不得已沦落至此。宁国的子民在前方驻守边疆,征战沙场,而他们所保护的亲人却在自己的国家里被自己誓死保护的人所欺辱,你们让这些为保卫宁国的战士情何以堪?如果他们的亲人最终不是被敌人杀死,而是被自己的同胞欺辱致死,那么,我们又有何脸面要求他们保家卫国!”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被驱逐的难民纷纷夸赞他的仁义,而这话也早已传到了队伍前面的官员那里。 “不知穆公子到来,下官有失远迎。失礼失礼。”为首的官员早已听到穆姓少年的话,此时从前面返回,对着他一脸讨好。 “这位想必就是负责此次难民安置事宜的裴大人吧?” 姓裴的官员连连称是:“正是下官,公子来此可是穆将军有什么指示?” “我奉家父之命来此看看难民的情况,也是赶巧碰上这样一幕,我想若是我父亲知晓此事,也不会坐视不理。” “穆公子果然不愧是将门之后,方才一番话让我等佩服不已。只是驱逐难民是太后的旨意,我等也不过是遵旨。” “太后的旨意是让你想办法处理难民的事情,不是让你粗暴地赶出城。你这样曲解太后的旨意,岂非故意陷皇上和太后于不义?” “不敢不敢!” “我想裴大人也不会是故意置我宁国子民于不顾,陷皇上太后于不义,只是底下人办事不力,没能理解裴大人的意思。既是如此,不如听我一言。” “穆公子请说。” 穆姓少年对着难民大声说道:“诸位!我穆家已在城外修建了草屋,应该足够各位暂时安置,虞丞相也已经在着手赈灾事宜,救济粮应该不日就到到,各位无论是否临梓城的居民,都是我宁国的子民,此次天灾,对宁国的损害不可估量,但朝廷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子民,待到天灾过去,各位便可回乡,继续耕种,而且朝廷会照顾受灾地区,减税三年。” 说完,穆公子转头对裴大人说道:“裴大人,这番做法,您觉得可好?” “自然一切听穆将军的。” “接下来就辛苦裴大人了,我穆家的草屋就在城西树林,还请裴大人带领难民去往城西,不过,接下来应该不会让我再看到有难民被官兵无故鞭打了吧?” “公子说笑了。”裴大人连连恭声赔笑。 听罢,穆姓少年转身要走,却听得身后一个声音:“穆公子真是处理的很好啊,只是穆公子怕是忘了,这个乞丐是自己弄脏我衣服在先,莫不是让我就这样算了?” 穆姓少年转头,发现依然是那个华服少年,忍不住皱眉:“是不能就这样算了。” 华服少年得意的笑了起来,忍不住把手搭上了穆姓少年的肩膀:“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假正经呢,没想到你还是挺上道。” 虞轻听到穆姓少年的话,忍不住瑟瑟发抖,害怕地抓紧了爷爷,已经做好了无论他要做什么都一定要挡在爷爷前面。她也不知为何,虽然被各种人欺负,可是她不害怕那些人,却害怕面前这个穆姓少年欺负她。 穆姓少年看了一眼他撘在自己肩上的手,忍不住皱眉,转头看了看倒在地上身上脏得看不清性别和样貌的小乞丐,明明害怕地抓紧了身边的老人,却强自镇定地挡在老人面前。下一刻,他拔出佩剑,虞轻只见一阵白光闪过,华服少年脸上的笑容随着身上外衣的破裂而僵硬了。 “好了,你的衣服这下彻底坏了,是我弄破的,你可以带着破衣去我家要赔偿。”说完,穆姓少年转身就走,不再理会身后少年的咬牙切齿。 华服少年身边的随从,连忙把外衣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华服少年一边谩骂着“奴才的衣服也敢让少爷我穿?”,一边却把衣服盖得严严实实的。一群人簇拥着华服公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虞轻把爷爷扶起来,二人也跟在队伍后面继续行走着,虽然官兵们嘴里依然骂着不好听的话,却也不再如之前一般出现鞭打的情况。 在那位裴大人的带领下,所有难民都纷纷在城西的草屋有了一个安置的地方,虽然由于难民太多,仍旧是一群人挤在一个屋子里,不过比起之前在难民街,这里已经很干净整洁了。 爷爷因为鞭伤,稍微一动就撕扯的疼,虞轻乖巧地收拾好住处,又领了救济的白粥。可爷爷却浑身发烫,陷入了昏睡。虞轻心里一阵惊慌,摇着爷爷的身子,却一动不动。 同住在一个房间的其他人看着虞轻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你爷爷应该是因为受伤而发烧了,要赶紧找大夫。” “大夫在哪里啊?” “大夫在城里,不过现在城里已经不让难民进去了,你这样脏兮兮的一看就是难民,守门的官兵肯定不让你进去的。” “我……我去试试。” “而且,你有钱吗?看病是要花钱的。” “我没有钱……”虞轻颓丧地垂下了头,下一刻却抬起来,在屋子里找出之前自己穿的里衣后,快步跑出了屋子,“我去求大夫,总会有办法的,我一定要救爷爷。” 此时正是早春,溪水还微微有些刺骨。虞轻站在溪边,水中倒映着虞轻现在的样子,身上穿着爷爷孙子留下的衣服,原本白瓷一般的小脸早已经脏得辨认不出样貌,活脱脱的一个小乞丐。虞轻小心地蹲下用手捧了一捧清水,细细地把脸洗干净,冰冷的溪水刺得虞轻的手生疼,然后忍着刺骨的凉意,走下溪水,将身体和衣服都洗到没有味道,这才穿着湿衣上岸。洗干净的虞轻俨然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小男孩,只是精致的脸和一身粗布衣裳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上岸后的虞轻哆哆嗦嗦地抱起放在一边的干衣,快步向城门跑去。 虞轻混在人群里,刻意地靠在大人身边,很容易就混过了守卫,几番打听,这才找到了医馆。 “大夫爷爷,求求你,帮我去看看我爷爷吧,他受伤了,现在在发烧,如果您不去救他,他会死的!” “孩子,我这家小小的医馆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啊,你没有钱,我怎么去给你看病啊?何况就算我免费给你看病,药材也是要钱的。” “大夫爷爷,我可以给你干活,我可以干好多好多活的。” “我这儿学徒已经够了,何况,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能干什么啊?” “大夫爷爷,我求求您啦!”虞轻急得连忙跪在地上给大夫磕头,“这件衣服我爷爷说料子很好的,可以卖钱的,求您收下这件衣服,给我爷爷治病吧。” 大夫看着她的额头都快磕破了,也有些不忍,说道:“我可以去看病,但是药材你得自己想办法,这件衣服我就当抵扣一部分的药材钱,但是不够的,你要自己想办法。” 虞轻听到大夫的话后,高兴地连连道谢。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后面取点东西。”大夫一脸无奈地摇摇头,掀起门帘走向后堂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天灾啊,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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