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协

219　　　　“杜云！”杜云爸爸一把推开儿子，去拉老伴，这刚挨过去，就挨了一脚，一个趔趄，正好撞在桌子上，磕得他这把老骨头嘎巴一声。　　　　“妈！有话好好说！”杜云见这火拱得差不多了，也说了句软话。　　　　“好好说？你跟我说吗？”杜云妈妈这一开口眼泪就下来了：“人家养儿防老，我养你这么大，图什么？我还不如当初就把摁尿痛里淹死呢！”　　　　小杨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她以为这话只有她妈会说，看来这天下妈说的话，都差不多啊。　　　　“伯母，您下下来，咱们好说好商量。杜云他也是……”小杨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自己是有“任务”的，她双眸微抬，触及杜云的眼神，又迅速垂下了眼眸，看上去很是委屈。　　　　“你甭替他说话，我自己养的儿子，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杜云妈妈用袖口噌了一把鼻涕，这气势又上来了：“今儿我就要个结果。”　　　　“什么结果？我这不都听你的，回来了吗？”杜云无奈地说道：“妈，你先下来啊！这个危险。”　　　　“你人回来了，心呢？”杜云妈妈拿胳膊肘顶开他：“你别碰我啊！你动一下，我马上死给你看！”　　　　“妈，那你说吧，你想叫我怎么做？”杜云妥协道。　　　　“你跟小杨，马上结婚！”杜云妈妈语气坚决，胳膊又往上够了一点，眼睛扫过老伴的时候，看似无意地点了一下。　　　　杜云爸爸立马会意，捂着腿在一旁喊道：“杜云，你个不孝子！你妈今儿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好！”杜云倏地松手，直接往外走去。　　　　杜云妈妈愣神的功夫，他又转头瞪了小杨一眼：“这回你满意了吧！”　　　　小杨迅速扑上去，跟着他出去了。　　　　杜云爸爸扶着老伴下来，朝外头看了一眼，说道：“没想到，这应得还挺痛快。”　　　　“快给我揉揉！”杜云妈妈将两个通红的手心伸过去：“疼死我了。”　　　　“你说你，做个样子就得了，还真使那么大劲儿打儿子！”杜云爸爸埋怨道，将她两只手攥一块儿，左右大拇指屈起，来回搓着手心。　　　　“不打!他能长记性吗？我看就是收拾得少！”杜云妈妈昂着头，嘴角向上撇起，像一只骄傲的大公鸡。　　　　“儿子已经应下了，你以后对他好点，别动不动就甩脸子！”杜云爸爸劝道。　　　　“那得看他表现！”杜云妈妈抽出一只手，在他头上点了一下：“你行啊，还能看懂我的点。”　　　　杜云妈妈觉得她这老伴今儿临场发挥不错，关键时候都撑下来了，没掉链子。　　　　“嗨！你一撅腚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杜云爸爸白了她一眼：“你这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说上凳子就上凳子，说摸电灯就摸电灯？也不怕人笑话！”　　　　儿子没回来之前，杜云妈妈就三天两头地作，闹腾着让他打电话给儿子，今儿说自己摔了一跤，明儿说重感冒。成天神神叨叨地，净琢磨这一件事了。杜云爸爸觉着，真要是杜云这回能听他妈的，把这婚结了，他也就踏实了。老这么僵着，他这老伴早晚得作下病。这些日子，动不动就说自个儿肝疼，心疼的，七分装，也有三分痛吧。他们这一辈子啊，竟为孩子们操心了。上半辈子是为了别人家的孩子，这下半辈子轮着自个家孩子了。报应啊。　　　　真的！杜云爸爸现在觉着孩子就是父母的报应，先不说别人家的孩子，单说这杜云，那个犟劲儿，跟他妈一样样的！杜云找了俩姑娘，一个美茗一个毛线，他妈都瞧不上；他妈看上的这小杨，杜云又瞧不上。这娘俩在一起能有好吗？谁都说不服谁，光剩干仗了。他是打心眼里盼着杜云早点成家，他算是看明白了，只有杜云娶妻生子了，他这家里才能安生点。　　　　小杨没想到事情能这么顺利。不过看着杜云脸上隆起的手掌印，她还是不厚道地笑了：“伯母，还挺……”　　　　“生猛！”杜云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要是让毛线知道了这件事，她一定会这么评价的。　　　　“我去给你买点药膏吧！”小杨说道，这事，她基本没出什么力，倒是让杜云挨了几个巴掌，挺过意不去的。　　　　“不用了。”杜云说道：“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好！”小杨也不勉强，她的确有事要做。　　　　杜云随便找了家酒店，开了房间，又找服务生要了一些冰块。　　　　敷冰之前，他又拿出手机，左右上下“咔咔咔”好好地拍了几张照片，清晰地记录下他这张差点被打破相的脸。想到将来有一天，把这些照片打印出来，往毛线面前一甩，豪气地说：看看！为了跟你在一起，我连脸都不要了。　　　　这么一想，他竟觉得这冰不敷也罢，最好能等到见着毛线再消肿，得让她好好领域一下这是多么痛的斗争啊。　　　　整个一下午，杜云都在捧着手机傻乐，他在手机记下了这一年多，俩人的情感进展，从“始作俑者”毛球开始。那一幕幕，在他脑子里刷刷地过着，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刚刚才发生过。他写写停停，一遍一遍点着毛线的头像，想着她的模样。　　　　他不知道，毛线也正在想他，她的例假迟了一周，不得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