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夜未眠,不过她还是刻意晚来了一会子,因为她不想撞见赵璋和苏苇薰衣冠不整的样子。在她内心深处,那样的场景…是让她害怕的。 皇后一进门,苏苇薰已然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她头压得极低,不知为何,心中总有种莫名的歉疚。 皇后殿距离庶院很远,本想今儿一早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皇上送走算了,可此事又是怎么被皇后知道的呢?苏苇薰明白皇后知道皇上在自己房里一定会刺心的,可皇后又哪里知道她的苦心。 皇后没有叫苏苇薰起来,而是对着赵璋微微一拜,又道:“既然苇薰有幸得皇上喜爱,臣妾求皇上给她个位份!” 苏苇薰一听,忙轻轻拽了下皇后的裙角:“皇后娘娘,昨夜皇上与奴婢什么事也没发生。皇上酒醉在凤鸾宫前,奴婢担心扰到皇后娘娘安寝,所以斗胆做主把皇上请到奴婢房中安歇…… 是奴婢处事不周,求娘娘宽恕。” 皇后身后的翎儿冷笑道:“担心皇上酒醉会搅扰皇后娘娘安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皇上和皇后可是夫妻!” 皇后面无表情道:“苇薰,你不用害怕,既然皇上喜欢你,你就要尽心侍奉好皇上才是!” 此刻的赵璋却因为皇后的误解大为恼火!皇后尚在病榻之上,皇上却跑到奴才住的庶院去临幸皇后的贴身宫女…难道在皇后眼中,自己竟不堪到如此地步!夫妻十载,她竟还是不懂自己…… 砰!赵璋把碗重重放在桌上,面带怒意道:“皇后说的极是,朕的确喜欢这丫头,自不会委屈了她! 传朕旨意,宫女苏氏封正七品贵人,赐居未央宫披霞殿,奉遇从嫔例。” 赫连姑姑:“皇上,这…恐怕有违宫规,宫女晋封该从从九品常侍开始的,正七品贵人实在是……” “住口,皇上的话就是规矩!”皇后努力挤出一个满不在乎的微笑:“臣妾替苇薰谢谢皇上了,翎儿,稍后把本宫给苇薰的赏赐送到披霞殿去!” 苏苇薰见这俩人谁都不肯先低头服软,忙又给皇后磕了个头恳切道:“求皇上皇后息怒,容奴才说句不该说的,皇后娘娘平日常常念着皇上的好,事事为皇上酌量;而皇上对皇后也是情深义重,恩爱夫妻何必因为误会而……” “皇后没有误会!”赵璋打断苏苇薰道:“其实朕早就看上了你,只是碍于皇后的面子才没有纳你,既然皇后贤德,朕当然却之不恭!”说完竟拉起苏苇薰的手径直走了出去,生生把皇后晾在了这里。 赫连姑姑和翎儿见了皇后的样子都极心疼,忙劝道:“皇后娘娘,来日方长呢。如果苏苇薰忘恩负义,咱们便神不知鬼不觉地除了她。娘娘凤体欠安,万万不可动气啊。” 皇后苦笑了一下:“未央宫已空置十载,妃嫔们常常议论本朝第一个住进去的妃子会是谁?皇上果然是真心喜欢她的……” 翎儿:“娘娘还看不出么,皇上是在跟娘娘赌气呢。皇上若真的在乎她才不会让她住披霞殿,先朝住过披霞殿的妃嫔都不得善终,后宫的小主们都嫌那儿晦气!” “要叫苏贵人!”皇后淡淡道:“好了你们不必再劝本宫了,放心吧,本宫……再不会皇上掉一颗眼泪了。” 正七品贵人,奉遇从嫔例,赐居披霞殿。这对于一个宫女来说无疑是一步登天一般,未央宫一向是住宠妃的地方,后宫女人都知道。 不过翎儿的话说的也是实情,先朝共有三位妃嫔住过披霞殿,且都得盛宠,不过结局却都让人扼腕叹息。 头一位戚妃被废,最后患上不治之症而亡;第二位瑜妃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到现在还是个迷;第三位莫婉仪死于叛党之手,万箭穿心甚是惨烈…… 不到一个时辰,此事已经传遍了宫里各个犄角旮旯,妃嫔们既羡又妒的同时,也不怀好意地等着看这位新宠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午后,苏苇薰已经被安置在披霞殿,这披霞殿比起传说中的奢华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银裘皮的地毯,精金制的灯台,翡翠屏风,水晶的桌几,就连窗棂都是以祖母绿宝石镶嵌……苏苇薰看了不由有些手足无措。 几个小婢正忙不迭地为苏苇薰沐浴梳妆,她们年纪都不大,左不过十四五的样子,都是刚刚从宫女教仪所学成出徒的。 小丫头们各个喜笑颜开的,无不为自己能跟个得宠的主子而欢喜。 苏苇薰却还是有些难以释怀,刚刚她去向皇后告别,在皇后殿外足足跪了一个时辰,皇后却还是没有见她。 “小主长得可真好看,这脸蛋儿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嘴巴就像嫩嫩的粉樱桃!”一个叫小翠的宫女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朵大大的红花插在苏苇薰发间,苏苇薰看着这幅打扮,忍不住笑了。 “小主身着的烟罗裙是水蓝色的,怎可戴红花?”掌事宫女锦华走过来,轻轻责备小翠道:“你下去吧,我来给小主梳妆。” 锦华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年长苏苇薰几岁,倒是个妥帖稳重的人。 小翠:“奴婢知错了。” “小主别见怪,这个小翠才十三,还是个孩子,只知道挑些红的绿的……”锦华一边为苏苇薰匀面一边柔声说道。 苏苇薰一笑:“无妨,她们都很可爱的,只是年纪太小了,日后还劳烦姑姑费心仔细教导。” 锦华有些惶恐道:“姑姑奴婢不敢当,小主唤奴婢锦华便是。” 这时,皇上身边伺候的一个小內监来报:“启禀小主,皇上批了几个时辰的折子有些乏了,想听小主弹曲儿,请小主半个时辰后去延和殿。” 苏苇薰点点头:“我知道了,”她想了想又给小內监打了赏:“有劳公公。” 小內监立刻眉开眼笑:“奴才谢小主赏,奴才瞧着小主定是前途无量的,奴才告退了!” 小內监走后,苏苇薰对着菱花镜仔细照了照,确定没有不妥之处这才放了心,忽然她又看到自己手腕上戴的那枚赤金镶玉的手镯,这手镯是皇后赐的。 现下皇上心中正恼着皇后,若看到这手镯定会想起皇后,难免会扫了听曲儿的兴致,如此恐怕他也会厌弃自己的。苏苇薰犹豫了一下,将镯子摘了下来放在桌上。 无论如何,命运都已经把自己推到了这个位置上,苏苇薰决定放下一切过往,这一次要重新把握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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