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遇

街边有卖糖炒栗子和烤红薯的，三人就下了出租车，买一包栗子，一人捧一个烤红薯一边吃一边慢慢走过去，正说话间，一辆车刷地停在前方，徐仲森从车上下来，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盯着齐欢。　　　　齐欢惊了一下，立刻放下红薯垂着手：“二哥...我们出来吃饭...学校食堂太难吃了，我们出来换个口味...”　　　　方妍急忙补充：“是啊是啊，都要吃吐了，徐二哥，你不知道，我们食堂，那真是超乎想象的难吃...”　　　　徐仲森沉默了一下，招呼他们上车。　　　　“你们打算去哪里吃饭？”　　　　宋元说：“淮上人家。”　　　　到了地方，大堂经理一见徐仲森，就迎上来，安排了包间。　　　　“你们先进去，我跟齐欢说几句话。”　　　　齐欢悲伤地接收了他们俩同情的目光，就一步一步跟着徐仲森走到水池边。这种建在中庭的水池都不大，养着几条鱼，边上一座假山，引了水从上方缓缓流淌，旁边还有小树苗，图的是一个意境。　　　　“什么东西。”徐仲森动手撕掉齐欢眉毛下方的亮片，齐欢扭头避开，徐仲森的手就跟过去，齐欢于是低头，伸手一通乱抹，亮片乱七八糟落了些在手上衣服上地上。　　　　“班上有同学下午要跳舞，帮她们化妆，觉得好玩，就试了试，后来就忘记了。”　　　　也不是忘记，齐欢贴了右边，方妍贴了左边，方妍说：“真好看，不撕了，留着吧，现在白天贴着都不突兀，过几年，去夜店贴，都会觉得受不了。”于是就留着了。　　　　徐仲森伸手在齐欢抹得发红的皮肤上撕掉漏网之鱼，问：“今天是逃学？”　　　　“没有，真的是出来吃饭，吃完还要回去的。”　　　　徐仲森定定地看着齐欢。　　　　齐欢的声音弱下来：“真的只是想出来吃顿好的...下午只有一节自习课，然后就是文艺表演，所以...迟到也没有太大关系...”　　　　“不许旷课，不许迟到早退，好好念书。”　　　　“是。”齐欢低低地应了，跟在徐仲森后边回了包间。　　　　徐仲森点了菜，没有半点寒暄，板着脸就开始问三个人的学习情况，三人对看一眼，老老实实地坐直应答，不敢半点马虎，只觉得万分难受，比跟班主任一起吃饭还要难熬，一边小心应对，一边盼望着上菜。可是，徐仲森半点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意识，从班级排名第几到年级排名第几全区排名大概多少问了个底朝天。　　　　“你们仨，都不太行啊...”他最后说，　　　　三个人都埋头闭嘴，机械地往嘴里塞东西咽下，一顿期待满满的珍馐变成了坐立不安的食不下咽。　　　　转机出现在一道明黄色的靓影出现在包间。　　　　“仲森，我来这里吃饭，经理说你也在...”美丽的脸庞浮起微笑，“会不会打扰？你知道，我马上要去出差，想跟你多呆会...”　　　　徐仲森站起来，给她拉开椅子：“本来想回公司随便吃点，下午还有事要忙，路上遇见这几个逃学的，我妹妹齐欢和她的同学方妍宋元。我女朋友朱雨萌。”　　　　齐欢仔细打量她，脸小小的，额头饱满，五官亮丽，四肢修长，一看就是开朗乐观的妙人儿。上一世，齐欢并没有见过朱雨萌，她垂下眼，爱情，真的是玄而又玄的东西，此刻如胶似漆，可下一刻，谁又知道谁是谁的谁呢。　　　　“你还有妹妹啊？”朱雨萌头稍微偏一点，对着齐欢笑得十分可爱，“欢欢，你好啊。”　　　　齐欢抖了一抖。　　　　徐仲森笑开又克制住，手扶在朱雨萌的肩膀上：“我们都叫她齐欢。”　　　　“啊，我以为...没有小名吗？叫全名感觉听起来不够亲切。”　　　　“没有，叫惯了也挺亲切的。”　　　　“齐欢，你好，我是朱雨萌，你们好，叫我雨萌姐姐就好了。”她又冲着方妍宋元招呼。　　　　“你好。”三人齐声，故意漏了后边那一句。　　　　徐仲森拿了菜单要加菜。方妍凑近了齐欢轻轻说：“还记不记得咱们讨论的哥哥的女朋友们。哈哈哈...欢欢...哈哈哈...”　　　　齐欢又抖了一下。　　　　方妍见了更乐，又叫“欢欢”，齐欢伸手拧她的胳膊：“讨打是不是？”　　　　又坐了会，齐欢说：“二哥，我们吃好了，你跟...你们慢慢吃，我们先回学校了。”　　　　徐仲森头也不抬：“把那碗饭吃完。”　　　　“我们下午还要吃糖炒栗子。”　　　　徐仲森不语，齐欢便坐下来重新开始刨饭，徐仲森又给她夹了青菜和鱼肉。齐欢迅速几口塞进去就站起来招呼方妍宋元快走。　　　　徐仲森也站起来：“我先送他们回学校，再来接你。”　　　　“呃...好。”　　　　出了包间，齐欢便说：“二哥，你回去吧，我们自己打车走。”　　　　徐仲森一路沉默着往外走，看他要往停车场走，齐欢急忙拉住他的胳膊：“二哥，真的，我们自己走...我们肯定不逃学，到了学校我就给你打电话...你回去吧...你这样，朱...朱小姐要不高兴的...”　　　　齐欢冲宋元使个眼色，宋元便伸手拦车。　　　　三人走了后，徐仲森又站了片刻，才转身往包间走。　　　　朱雨萌看了看徐仲森有些沉沉的脸色，索性摊了手耍赖道：“仲森，你别这样...我下午就要走，一去半个月，你说中午没时间一起吃饭，可是我朋友说，说你正跟另一个女孩子在这里，还举止亲密...我...我当然要马上过来了...”　　　　徐仲森抬了抬眼皮，朱雨萌又说：“朋友只看到了齐欢的背影，也不能怪我们误会啊...”　　　　“我是真的忙...以后别这样了...”　　　　圣诞节的时候，江城送过来一个苹果，还是方妍作陪，一起在食堂吃了饭，江城问：“明晚出去玩吗？一起，把宋元也叫上，我再叫上我的两个同学。”　　　　齐欢摇头说马上要期末考试了，他们仨打算头悬梁锥刺股。　　　　方妍悄悄撇了撇嘴。她和宋元完全是在齐欢的压迫和煽动下一时冲动答应的。　　　　齐欢说，那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的不屑，那下拉着嘴角里的鄙视，语气里浓浓的轻蔑，你们就真的看不见吗？　　　　好在努力总是有回报的。期末考试，齐欢终于得了第一，方妍和宋元首次进了前十。　　　　齐欢用手机拍下成绩单，发了给徐仲森，徐仲森回得很快：高中还有一年半，能得几个第一啊？齐欢没有回。隔天，她在书桌上发现了一个红包。　　　　徐太太许愿的这一年平安度过并没有实现。徐伯林在春节时又提了结婚。两夫妻商量之后同意了：“这是你的婚姻，几年了，如果你还是这样坚持，那就随你吧。婚后，你们在外边住，过二人世界吧。”　　　　当晚，徐伯林徐仲森二人在酒窖里大醉，烟头遍地。　　　　婚礼定在了九月，徐太太把一切都交给了婚庆公司。三月，徐伯林携柳玫正式来拜访，徐太太给了一个和田玉的镯子。饭桌上的气氛并不热烈，徐家两兄弟努力了几次就放弃了，几个人不咸不淡地吃了饭。　　　　吃完饭，齐欢领着柳玫在大宅里转悠。柳玫问：“齐欢，你刚来徐家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啊？”　　　　齐欢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来了，反正就那样子吧。柳姐姐，舅舅舅妈都是很好的人，只是有时候，如果有了契机，你应该让别人看见你的心。”　　　　柳玫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是说：“我的一颗心，都在他身上。”　　　　徐家两兄弟在客厅抽烟，徐仲森劝道：“结了婚，有了孩子，他们态度自然就亲切了。你看，现在就比几年前好多了。”　　　　四月，徐伯林陪柳玫去了她的家乡小城。回来后，徐伯林回家住了两天。　　　　后来，齐欢听说此行并不顺利。　　　　柳家父母提出婚前给柳玫买套房：“她一个人，在那里无亲无故的，万一跟你吵架，连个去的地方都没有，有个房，至少有个落脚处。”　　　　徐伯林同意了。　　　　柳家父母又说柳玫的弟弟在街道办事处一直很困苦，让姐夫借给他一笔钱做生意：“赚了就还你，不是要钱，柳兰这小子，比他姐姐聪明多了。”　　　　徐伯林私下跟柳玫商量：“街道办事处再小，也是公务员，稳定，做生意，风险太大，我送一笔钱给他，买个房子收租金，或者存在银行里买理财...”　　　　柳玫当场就落了泪：“你不要因为我亏了钱，就这么瞧不起我弟弟，我知道，我亏了钱，你心里一直不舒服...不用你送钱，说是借，就是要还的，我们家又不是乞丐...”说完就立刻回绝了父母。　　　　两个人开始冷战。　　　　后来，柳家父母提出不做生意，要不然在徐氏找个职位给柳兰，徐鸿木立刻就不答应，徐伯林说：“安排个闲职，薪水不高，多的我自己补贴。”　　　　“皇亲国戚的戏码你还看少了？结个婚，不要晕头了...别说是你的小舅子，就是你老婆，将来小二的老婆，我都不答应...”　　　　徐伯林又想在朋友公司里做安排，徐鸿木冷冷地说：“不要打小二公司的主意...老大，你得明白，你这是在给他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