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仲森回来了

这一年，徐鸿木，徐太太，徐伯林首次聚在一起，给齐欢庆祝15岁生日。　　　　徐鸿木的礼物是一张银行卡和一张信用卡的副卡。　　　　徐太太就笑：“毫无新意，懒到家了。”　　　　齐欢笑嘻嘻：“不会，好实用的。”　　　　徐太太看看徐伯林：“好了，咱们俩送的都不实用。”　　　　齐欢便放软了声音，拖得长长的喊：“舅妈...”　　　　大家都笑了。　　　　徐太太和徐伯林送的都是项链。　　　　徐太太送的是梵克雅宝的四叶草，粉色，含蓄精致不张扬，又带着少女心。　　　　徐伯林送的风格大相径庭，bling-bling，镶满了碎钻，吊坠是一颗水滴状的绿宝石。徐太太一看就知道是柳玫选的，笑了笑，没说话。　　　　齐欢高高兴兴地分派：“这个上学带，这个以后出去跳舞可以带。”　　　　徐鸿木听了便开口：“没考上大学之前，不许出去跳舞。”　　　　“知道啦，就是念了大学，也不跟不熟悉的人一起出去跳舞。”　　　　齐欢觉得这个15岁生日是重生后她最高兴的日子，如果说还有点遗憾，那就是少了徐仲森。　　　　这一年的春节，徐仲森还是没回来。　　　　徐太太说，在写论文了，教授太严厉，又要争取今年提前毕业，忙得不得了。　　　　齐欢是在五月初意外见到徐仲森的。　　　　新学期伊始，宋元惊觉马上就要中考了，自己的课本却一白如洗，大概率是要交钱上高中的，宋元心里有些纠结，因为打球，身后自然有了几个小粉丝，他们议论他赞美他，如果被人知道，直升的学校都考不上，是交钱上的，他自觉会有些丢脸。　　　　他决定立刻捡起课本来，可是，谈何容易？　　　　齐欢说：“星期六学校补课，星期天我们去图书馆，只带三明治和水，我给你补习，一天学习十小时，来得及的，初中还算简单。”　　　　方妍不同意：“图书馆太不方便了，还是家里好，要杯水，要块蛋糕，随时随地，只有在家里才舒服。”　　　　宋元也说：“还是在家吧，图书馆必须小小声，是不方便的。”　　　　于是定了在宋元家，然后，效率果然不高。　　　　宋元妈妈还是乐呵呵的，只要儿子愿意学习，每日十小时那是奢望，就算只学一小时，她也能乐开花，于是对齐欢和方妍格外热情。　　　　方妍小小声对齐欢说：“宋妈妈肯定知道宋元喜欢你，对我是爱屋及乌。”　　　　齐欢拉住她的手，正色道：“你不许乱说话，也不能乱开玩笑，等过几年...”　　　　“安啦，”方妍做个你放心的手势，“你舅舅家，我家那些情况，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察言观色的能力是从小开始培养的，放心啦...”　　　　齐欢每个周末便是早出晚归。　　　　那天亦是如此。　　　　10点到的宋家，做作业才一个钟头，方妍就说饿了，宋妈妈用锡兰红茶和鲜牛奶做了奶茶，搭配小饼干，吃完，宋元就说家里的狗生了一窝小狗，去看看，看完奶乖奶乖的小小狗，该吃午饭了，宋妈妈手艺很好，午饭吃得饱，血糖升高就犯困，接着就去客房午睡，下午好不容易看了两个小时书，又到下午茶时候了，吃完，宋元就说手脚有些僵，去打羽毛球，接着再学一个钟头，就是晚饭，饭后看半个钟头电视，又学了一个钟头，宋元说新出了一部电影。　　　　齐欢到家时已经过了晚上10点。徐鸿木夫妇度假未归，齐欢又提前给张妈打了电话不要等门，让她先去睡，所以偌大一所房子，安安静静，只有门廊留的灯晕黄的光，齐欢突然觉得世界就剩自己一个人，自由的感觉让人轻松到想放飞。　　　　她换了吊带裙就去洗澡，心里想着快点收拾好，熬会夜，还能把那本小说看完。　　　　齐欢的房间没有附带的卫生间，不过二楼的卫生间几乎是她一个人用，也很方便，如果硬要说不方便的话，就是半夜起来上厕所必须穿得规规矩矩，夏天洗完澡，再不情愿也要穿上内衣等回了房间再脱。　　　　这一晚，齐欢偷懒了。　　　　齐欢穿着吊带裙回房间的时候，惊讶地看见徐仲森正在敲她的房间门，衬衫长裤，穿得很正式，额角垂下一缕头发，面上风尘仆仆。　　　　徐仲森的惊讶不小于她。　　　　齐欢立刻想起来自己没有穿内衣，面孔一点一滴地燃起来，脑子里有些乱，她立刻回身往卫生间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卫生间里没有内衣，她是脱在房间里然后去洗的澡，于是又只得转身。　　　　齐欢还在安慰自己，湛蓝的吊带裙上缀满了白色的小花和蝴蝶，看不出来什么的，你别想太多，就只见徐仲森退后两步，转了身，低了头。　　　　齐欢面孔上那一点点的红迅速燎原。　　　　不，他看见了！　　　　齐欢僵硬着同手同脚往房间走，徐仲森侧头一瞄她，便立刻正了脸色，匆匆转身离去。　　　　齐欢这才飞奔着进了房间嘭地关上门。　　　　镜子里的那张脸简直红得滴血，齐欢捂着脸哀嚎一声就扑倒在床上，半晌，又爬起来，侧身，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之后，再次嚎叫着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让我变成一只鸵鸟吧，立刻，马上！　　　　齐欢在房间里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做了半天的心里建设，才一边叹气一边把乱糟糟的头发梳整齐，又对着镜子喊了半天的没关系之后，这才拉开门。　　　　门口有一个小小的纸盒子。　　　　拆开玻璃纸，是一个水晶球，一间童话书里形状的小木屋，看得见里边晕黄的灯光，一个小女孩，金黄的长发被梳成辫子，盘腿坐在外边，怀里抱着一只小猫，一只小狗卧在她身边，蓝黑的天空上全是亮闪闪的星星，摇一摇，就有雪花落下来。　　　　齐欢停了去找徐仲森的心思，把水晶球放在床头，一把拉过被子，盖住了面孔。　　　　徐仲森上次听到齐欢的名字，还是方诺的电话。　　　　“嘿，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都十几岁了。”　　　　徐仲森漫不经心地答：“多年没联系，才找着没几年，怎么了？你看见她了？”　　　　“真不是亲妹妹？是不是...”　　　　“滚！”语气前所未有地严厉。　　　　方诺说：“不是就不是嘛，别凶啊。嘿，你是没看见，长得还不到我胳肢窝高呢，偏偏还要挺直了腰，仰起头，板着脸说‘方大哥，你没有权利’...嘿，也不怕把脖子闪着...”　　　　徐仲森笑了，想起几年前那个夜晚：“你小子不许欺负她！”　　　　“没啊，哪敢啊，我妹子跟她好着呢。”　　　　这趟是临时决定回来的，只有三天时间，中美得打个来回，收拾行李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那个水晶球，水晶球是那年他给齐欢讲了漫天星光后临时发现的，细看觉得里边那小女孩跟齐欢还有些像，便买了下来，这次就顺便就装进了行李箱。　　　　徐仲森突然发现齐欢不是小孩子了，上次徐太太说是大孩子时，他还随口敷衍，今晚，他才深刻认识到齐欢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　　　　他下楼不过是想亲手把水晶球给她，再说几句话，跑了一天，他也累，想着无论如何也要眯几个小时，再去赶飞机。　　　　初见的第一感觉是惊诧，实在是跟印象中那个小女孩想去太远。　　　　然后，眼神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了她隆起的胸脯，纤细的腰肢，和莹白的小腿，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自然看出来了齐欢没穿内衣，所以立刻退后两步，转身，他还想着待会说话的时候要装得自然些，免得两个人尴尬，可惜，之后再一瞥，齐欢满面通红，他就知道坏了，齐欢觉得难堪了，便立刻转身离去。果然，才走了几步，就听到了嘭地关门声。　　　　徐仲森停下来，苦笑着摇摇头，又走回去，把纸盒子放在了门口，这才回了房间。　　　　第二天，齐欢磨磨蹭蹭地不下楼，直到再不下楼就得迟到了，才进了餐厅，没有别人。她含含糊糊地问，张妈说徐仲森六点出发去了机场，齐欢暗自松了一口气。　　　　接着还是备考，宋元和方妍终于不那么懒了，三人的效率高了许多。有时候唐周和李丽也来，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喜欢两个人在一边嘀嘀咕咕。　　　　宋元进步很快，头一次在模拟考中得了20名，宋妈妈越高兴对他们的吃食就越精心，齐欢尤爱宋妈妈做的炸牛奶，每次能吃一大盘。　　　　徐太太说徐仲森大概六月就会回国，终于不走了，她长叹一口气。　　　　齐欢想了许多次再见徐仲森应该用什么表情，说些什么，只是，她没有料到，两个人再见，又是在一个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