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再流浪

田甜醒来的时候是半夜，她渴的厉害，酒精的作用下胃里灼热，只想找杯水喝。她闭着眼睛就往下摸，脚没够着木梯，而是扎扎实实踩在地板上。　　　　这不是宿舍的床，田甜迷迷糊糊想起来，之前说好跟姐姐一起睡的，那她肯定是在酒店房间里。田甜安心了，一头栽倒在软软的枕头上，脑袋昏沉，肠胃难受，一边撒娇一边喊：“姐，姐，我要喝水。”　　　　连叶被喊醒，就听见她耍赖一样的呼唤，倒了杯水送到卧室，灯一开，两个人都愣了。　　　　田甜嫌热，脱了连衣裙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上身是打底小背心，下面穿着白色蕾丝安全裤。她一脸呆滞看着连叶，头顶上盘旋着几个大问号，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直到第二天起床，田甜心里的尴尬都没能消除，唯一的安慰是前一天穿的雪纺连衣裙，怕走光才加了小背心跟安全裤。要是没这两样，呵呵，那就真的少儿不宜了。　　　　好在连叶当时反应绅士，迅速把水放在床头柜，关门拉灯返身回客厅，一气呵成。田甜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是到了他家，拿起手机给姐姐发信息，问她回没回酒店。　　　　第二天才收到回复，说是晚上睡着了。田蜜没有多问什么，田甜松了口气，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姐姐解释。　　　　纠结了好久才又重新睡着，等早上醒了一出卧室，连叶已经穿戴整齐，对她笑一笑：“你去洗漱吧，我下楼买个早点。”　　　　田甜睡的头发乱糟糟，目送连叶出了门，才松一口气，可算没那么尴尬了。上次送康爷爷来住，她对这间公寓还是有印象的，轻车熟路进了洗手间。　　　　洗漱台上放着一个红白格子图案的漱口杯，粉色软毛牙刷，还有一块叠的整齐的小方巾，大概是用来洗脸的。田甜心里一暖，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买的。　　　　手机震一下，田甜摸出来，是连叶发来的信息：“忘了跟你说，洗漱用品在洗手间，还有护肤便携包可以用。”　　　　田甜这才看见，洗手台墙角靠着一个透明便携收纳包，打开一看是小瓶子的卸妆洁面和水乳。　　　　这也太及时雨了吧！昨天她喝多了，妆也没卸，眼下最需要的就是这些，田甜美滋滋的，哼着小曲子刷牙洗脸。　　连叶这间一室两厅的公寓不大，但是空间也还可以，卫生间还有浴缸，田甜有些可惜的想，要是能再泡个澡，那就更好了。　　　　连叶买完早点回来，就听见卫生间里传来的愉悦哼唱。因为没带换洗衣服，田甜放弃了洗澡，但她仍旧洗了个头，一边吹头发，一边不知不觉点亮曲库功能，流行歌曲儿歌童谣换着来。　　　　田甜确实唱得比堂姐差多了，有的地方还五音不全，但这并不妨碍她陶醉其中。连叶憋着笑，怪不得昨天在Ktv她始终当听众，碰都不碰一下话筒。　　　　田甜吹干头发扎起来，浑身都透着清爽利落，走到客厅就闻见炒面的香味，连叶还买了豆浆，看她出来温馨提示：“楼下的一家面馆，味道很不错，你尝尝。”　　　　唯美色与美食不可辜负，田甜正好饿了，坐下来喝一口豆浆，红枣味，甜蜜蜜。再吃一口炒面，里面加了牛肉片，香喷喷。　　　　两个人对坐着吃，田甜不开口，既为夜里的事情不好意思，又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总有些厚脸皮，每次都是蹭吃蹭喝，这回还蹭上住了。　　　　连叶心情很好，他的策略就是润物细无声，把她那些保护自己的刺一点点软化，田甜越跟他不见外，就越说明这策略有效。　　　　他不经意的打量一眼田甜，她的雪纺连衣裙有些发皱，心里开始盘算，早知道田甜会来住，女式拖鞋睡衣什么的，都应该准备上。　　想到这里就开口问了一句：“你今天有事吗？”　　　　“啊？”田甜抬起头想了想，今天请了假陪姐姐的，但是姐姐到现在也不提这事，不知道是不是醉的厉害还在睡觉，她也就空闲下来了，“应该没事吧，看我姐找不找我。”　　　　连叶点点头：“要是没什么事，你陪我逛逛商场行吗？”　　　　陪他，逛商场？田甜一脸蒙。　　　　连叶解释：“我平时都是一个人逛，没你们女孩子会买东西。”　　　　这只是随口的一个理由，田甜却当了真，她想起小丁说的，连叶很多年不回家，早就自己出来打拼，一心扑在艺术上连个对象都没有，哦，曾经谈过一个女孩，但听说两个月就分了，还是被甩的。　　　　田甜心里涌出一股同情，甚至有点母爱泛滥，她从小就是宠爱里长大的，亲人朋友，闺蜜室友，从来不曾“沦落”到一个人逛街的地步。　　想想连叶毕竟收留了自己一宿，还买了这么好吃的早点，她知恩图报答应下来：“好啊。”　　　　吃完饭两个人去了商场，先逛家居，连叶其实什么都不都不缺，但田甜问起来的时候，他煞有介事的思索起来：“缺沙发抱枕，夏天了家里的色调有点闷，沙发套四件套什么的可能都需要换。”　　　　田甜一个一个记在手机备忘录上，学着妈妈的样子提醒他：“好的，你卫生间的浴帘要不要买？地垫要吗？厨房有没有添置的？”　　　　连叶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对，这些差点忘了，幸好跟你一起出来了。”　　　　田甜心满意足，挑一辆推车，边走边逛，连叶跟在后面，听她抱怨价格有点贵，他笑一笑：“一分钱一分货，这家售后服务挺好的，只要东西合适就行，不用管价格。”　　　　田甜另眼相看：“你还挺懂生活嘛。”　　她高高兴兴选购起来，时不时问一句连叶的意见，没想到两个人审美这么符合的，她觉得不错的，连叶也一眼相中。　　　　对女人来说，最爽的事就是买买买，更爽的是就是可以没有顾忌的买买买。　　田甜过足了瘾，甚至油然生出一股责任感，认真比价，严格审核，还教育连叶：“有些不是必须的东西不急着买，买回去也是放着占位置。”　　　　这套说辞也是照搬田妈妈的理论。　　旁边的导购以为两个人是小两口，听了这话就笑：“小伙子有福气，你女朋友真会过日子。”　　　　田甜脸一下子就红了，想要解释，导购大姐悄咪咪的抢先开口：“小姑娘，今天满2000赠送榨汁机，你看看你们买的够不够？够的话我多送你一个养生锅，别人都没有的。”　　　　田甜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引开，笑的甜滋滋：“够了够了，谢谢姐姐，下次来买还找您。”　　　　大姐的年纪其实够做田甜阿姨了，听她喊一句姐姐，高兴的不得了，两个人迅速达成一致，看的连叶心生敬佩，带田甜出来就是不一样，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到哪里都有优待。　　　　两个人买了许多东西，家居店售后到位，留下地址就可以预约时间配送，省的顾客自己搬回去麻烦。　　　　买完东西送田甜回去，连叶把车停在校门口，很自然的开口：“月底去完泰国，可能就直接飞法国了。你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　　　　田甜一下就愣住，她差点忘了这回事，既然连叶主动提起来，也就顺便问一句：“没什么要带的。你……是去留学吗？”　　　　连叶笑了：“你听谁说的？只是交流一学期，很快就回来了。”　　　　田甜说不清心里是高兴还是难过，一学期，比想象的短，但也要好几个月呢。　　　　连叶有些抱歉：“答应了徐老师要好好照顾你的，结果要临时缺席一段时间了。”　　　　田甜赶紧摇头：“没关系没关系，你的学业比较重要。我在这边同学朋友都跟多，有事还可以找小丁她们，你忙你的就好。”　　　　连叶认真看她，忽然觉得有点舍不得，仔细叮嘱：“有什么事手机联系，不要怕麻烦我。”　　他揉一揉田甜的头发：“好好上课，等我回来检查你的画室作业。”　　　　田甜晕头转向一一答应，回到宿舍才有点清醒，但只要回想到连叶当时的眼神，语气和动作，整个人就立马有点酥麻，他说话的样子，也太深情太温柔了吧。　　　　李娜娜瞥她一眼：“啧啧啧，你怎么了，一脸春心荡漾的。”　　　　田甜立马捂住了自己发烫的脸颊：“这么明显吗！”　　　　秦欢立刻从电脑前转移注意力：“什么情况？这都夏天了，你居然在少女怀春？”　　她嗅出一丝奸情的意味：“是不是那个连师兄？”　　　　田甜脸红红的，不打自招。106集体刑讯逼供，除了夜宿那段实在难为情，其他的田甜都老实交代了。　　　　大家态度褒贬不一，秦欢是挺看好连叶的。李娜娜就不太满意：“那他到底什么意思啊，要是喜欢我们甜宝，就应该早点表白。这把人一撂一学期的，算什么。”　　　　秦欢一听也有点墙头草：“是啊，要是喜欢你，干嘛不趁早说开。要是不喜欢，就别这么暧昧，又暖又贴心的，不惹人误解嘛。”　　　　田甜心里也七上八下，想了好久才落寞地说：“沙龙里的朋友都说他为人很好，我也觉得他不是故意暧昧的那种性格。或许是还不够喜欢我吧，也或许……他只是因为答应了徐奶奶要照顾我，才对我这么好。”　　　　秦欢拍拍她的肩膀：“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田甜有点害羞，但还是诚实坦白：“我也说不好，应该是有点喜欢吧。”　　　　秦欢笑了，小可爱能承认自己的心意，已经是勇敢迈出第一步，她作为好友当然要支持：“那这段时间正好你可以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感觉，要是慢慢淡了，应该就是不喜欢他。要是正好相反，就说明你是动心的啦，看看他回国怎么表现。”　　　　杜嘉是个爽快性格，她也赞同秦欢的意见：“对，等他回来了，要是给你个说法，你就跟他试试呗。要是还这么不明不白的，你就踹了他，哪凉快让他哪待着去。”　　　　田甜忐忑纠结的情绪一下就化开，弯起眼睛笑一笑：“好！”　　　　田甜轻松许多，这一个学期够自己好好想清楚。连叶去法国镀金回来就更优秀了，她也得充实自己，好好上课，认真学画，继续磨练拍照水平，太多的事情要努力。　　　　不管连叶喜不喜欢自己，她都不想比他差太多，就算两个人不能站在同样的高度，至少也要尽力靠近一些，把距离拉的短一点。　　　　连叶的公寓里，性冷淡风一点点被新元素改变，黑白色沙发换了薄荷绿的布艺外套，窗帘也从深灰色换成浅米色遮光帘和薄荷色纱帘，地垫和抱枕都是清爽的热带绿植风。　　　　阳台上晒着刚洗过的格子四件套，厨房里新添了成套简欧风餐具，一水清新的马卡龙色。连叶走进卫生间洗手，一低头就看见田甜没带走的的洗漱用品。　　　　红白格子刷牙杯里是粉色的小牙刷，连叶把它们和自己的那套摆在一起，忍不住露出点笑意。　　　　在这之前，这间公寓对他来说只是一套房子，一个安身之处。但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这里像是一个家了。　　　　温馨，简单，平凡，美好。好像自从认识田甜，这些久违的感觉就又一点点回到他心里，连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得不承认，他不想再流浪。　　　　人一旦品尝温情，谁还愿意继续冷冰冰的生活呢？连叶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他放弃了留在法国的机会，改成去交流学习，这个选择在别人眼里可能荒诞，但是对他来说，也许会是最正确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