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莲实在是个愚笨无礼的家伙。 她见讨不到好又惹了麻烦，索性把东西往地上一摔：“这香盒你们稀罕着，那就都给你们试试！” 香粉撒了一地，沁人心脾的幽香缓缓的弥漫，那个黑不溜秋的石头滚到了远处。 她头也不回的跟着进殿唤人的小太监走了。 众女在宫中家中，哪个不是规矩管束众多，即使有骄纵些的，也断然不会做出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失仪的事情，一时间都被吓住了。 “贵人们，殿前等待，静心为要。”出声的是乾清殿主事，宫里多年资历的大宫女，莫芳：“马上就是得见天颜的时候了，不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分神。青柳，桃樱，去，把殿中收拾一下。”她知道这些秀女最好不要轻易惹上，万一后面有得势的，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反正不到半刻就会来人带她们去正殿，这时候再出面让人赶紧跟着去，也就会散了。 于是，侍女太监匆匆收拾好，众人散开，殿中一时间风流云散，仿佛没有刚刚那场风波发生。 只有殿中萦绕不去的幽香，沁入了所有人的衣衫。 华惜梦，荀雨梅，还有京中几家贵女靠得最近，留香也久些。 这让所有人都沾染上香氛的做法，反而让香氛失去了意义。 荀雨梅是排在中间前几列去的。 等到华惜梦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三刻了。这时候，几乎所有人一大早起来的兴奋劲儿已经过去了，春困上涌，等到了最后的几个秀女已经是疲累不堪，无精打采。 华惜梦倒是大大方方的找了个座椅眯着。这几刻委实无聊，不允许人交谈，也不让人随意出殿，进出方便还要有两个嬷嬷跟着。 仗着没人管束，她干脆就睡了一会儿。 “……清溪华氏，共十人觐见！”等到唤人的小太监唱名，她悚然惊醒。 赶紧理了理衣发，跟着去了。 殊不知，她这样轻松自在到几乎可以说是目中无人的态度，让所有的秀女对她报以了一种莫可名状的嫉妒之心，归结到一句话大概就是，家里有权有势，内定了，了不起啊！ 这些心思，迈进正殿的华惜梦并不知晓，也无心理会。 她面前的，是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皇帝端坐于上。 年轻俊美的帝王不过十六岁，已然身量初成。冠冕遮挡了一切探视他神色的视线，也把他的心情隔绝在内。 一众秀女进殿，分列两旁的宫人侍女寒蝉若禁，只有唱名的太监尖细高亢的一声声接连。 这前面九名女子，大多是各地送选的秀女。 汝南刘氏，赣阴齐氏……各家小氏族的秀女，中人之姿配上一身精心打扮，倒也可看。不过选秀从来都不是中人之姿即可的地方，得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好让大人记住自己，这点各家女子也都非常明白。然而行礼无非是上前请个安，报一下自己来自何处，运气好点的还能跟皇帝直接答上两句话，不过多数人都是运气差的，皇后按例问几句罢了。 这都到最后一批人了，明显可见帝后的倦怠。 太后垂帘，她们进来后就一句话都没发过。 皇后也问得十分简略，不一会儿就快到了最后两个人。 华惜梦前面的，是一个看着年纪就很小的妹子。瘦瘦小小的，飘荡的衣裙在她身上几乎可以说是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 而这个“旗帜”，在这可以说是她有生以来得见最高权贵的场面，表现得非常紧张。 在司仪召她上前之时，慌乱的向前让她失去了重心，她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子。 一个非常低级的失仪之错。 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端庄的场合，太后垂帘，帝后御前，选秀正仪，更加容不得一点差错，殿前失仪将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如果她真摔了下去，毫无疑问的，立时就会被请出选秀。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华惜梦踏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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