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尼尔回过神,耳朵里到底也听进去了一些:“哥哥,怎么我家的土地多了这么多?”

杰夫指着村庄旁边,唯一一座正儿八经的小城堡,说:“从那家手里买的。”

“贵族的地?”

“当然。他们没有钱,我们有钱,他们当然得卖给我们。”

亨特先生下了马车,听到这里,补充了一句:“可是,这些王八蛋,卖给了我们,就应该是我们的。他们还摆着过去领主的样子拿乔,又向我们要定期租金,又行使狗屁的领主权,免税!”

亨特一家,本来是出身于这片村庄上的平民,受这位领主的统领。

从亨特先生的父亲,也就是布尼尔的祖父老亨特开始,世事开始动荡不安,老亨特趁机离开了村庄,靠货郎行当,攒下了一点家资。

随后,老亨特的儿子,亨特先生抓住了晚宴革命前后,贵族纷纷逃离领地的大好时机,返回祖籍,谋得了一批土地。

亨特先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说话剪短有力而粗暴,虽然从青年时期便家庭发迹了,却仍颇有外省乡下农民的那种火爆劲头,之前愣是把布尼尔从学校退了学是如此,现在破口大骂也是如此。

他指着那座小城堡,冷哼一声:“过去,他们是老爷。他们领着职务,开设法庭,处理我们领地上平民的纠纷,治理领地。可是,现在,他们被艾伦陛下免去了治理领地的职务了,不为领地做半点贡献了。却偏偏还享受着各种补贴,高高在上,免税,免服役,还要勒索我们定期租金,连开个舞会都一副瞧不上人的嘴脸,这些吸血虫!”

布尼尔有些好奇地问:“贵族及其附庸,被艾伦陛下免去了治理领地的职务,那现在是谁在管理村庄?”

他在学校埋头读书,只听过一些关于波拿的大消息,乡下的具体情况,不甚了解。

亨特先生答道:“布尼尔,你自己不会看吗?前面走来的那个红鼻子是谁?”

布尼尔看到村口有一座像样的房子,有一个红鼻子,穿一身皱巴巴绅士服装的中年男子正从房子里走出来。

杰夫告诉弟弟:“这就是现在村庄的管理者,叫做村务官。他是由市政官派下来的。”

“村务官是个什么职位?是贵族么?”

“我不知道。”杰夫说,“他们不是贵族老爷,和我们一样,是必须交税的平民出身。但是,他们在自己管辖的地方,有有着过去贵族治理领地的部分权力。”

“市政官,也是一样么?”

“对,不过管的更大一点,可以管一个市。上面还有省总督。都是皇帝派下来的。总之,都是这类人,怪里怪气的,说是贵族,也不是。”

布尼尔望着那个抽着烟斗的红鼻子,目光里渐渐有了神采:“那么,他们是怎么得到这样的职位的?”

“额”这个问题顿时难住了杰夫。他还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亨特先生已经骂足了一周的气愤,又平静下来:“这些都是没有关系的东西。总之现在的这些也是老爷,只是这些官老爷,比过去的贵族老爷没权,也比贵族老爷好伺候。我们有钱,我们能交税,他们就不为难我们。”

“布尼尔,不要发呆。”

“噢。”布尼尔眼里的神光渐渐暗淡,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自在的村务官,他正在和自己的副手交谈,颐指气使,十分神气。

“安娜,我们回来了。”

欧内斯特和休伯特从马车上下来了,克雷梦特随后也下来了。

林黛玉见了朋友们,彻底放下了心,眉目含笑:“你们回来了。一切都好么?”

一向活泼的欧内斯特却一言不发,只低着头。

从来温柔的克雷梦特则神态忧伤。

她蹙眉:“出了什么事?”

休伯特叹了口气:“巴德先生被处死了。”

“我们明里暗里,包括收买,什么手段都试过了。但是,艾伦一世仍然处死了巴德先生。”

林黛玉怔住了。

巴德先生是她叔叔的旧识,也是她举目无亲地在泰西之时,主动找到她提供帮助的长辈。

这段时间以来,他对她,多有教导。

半晌,她才问:“巴德叔叔弟弟尸身呢?”

“被艾伦一世,掉在城头示众。”欧内斯特眼圈发红:“我们没有办法在重重守卫下抢回他的遗体,还差点被尤金布下的陷阱抓住。”

“尤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克雷梦特道:“我只来得把受伤的法兰克和卢斯恩先到这里来。安娜,他们俩个你见到了吗?”

受伤的法兰克和卢斯恩?

林黛玉想起金发的青年,那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的衬衣。

她正要答话,忽然从房间里响起一阵的打砸声,那个胳膊上绑着纱布的红发少年,苍白着脸冲了出来:“送我去波拿!”

“我要杀了狗皇帝!”

他没冲几步,就被人利落地擒住了,押回了房间。

少年在门后喊:“我要报仇!放我出去!你们这些懦弱的家伙!”

金发的青年道:“莽夫,不配谈勇。”

他回头看了欧内斯特他们一眼:“进来。”

金发青年今天穿的仍是一件黑衣。黑衣映得他金色发丝特别显眼,也衬得他雨后天空似的蓝眼睛更加冷冽。

他这句话似乎是对少年说的,但欧内斯特看到他的眼神之后,就羞愧地低下了头,跟在休伯特和克雷梦特身后进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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