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费戈纳斯总觉浑身冰冷仿佛置身于雪地,几番挣扎却欲振乏力,直至后来猛睁开眼才发觉自己躺在帐篷里,眼前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妇。 费戈纳斯认出她就是赫赫有名的大漠天巫法姥,想起身行礼,岂知手脚不听使唤,就连根指头也动弹不的。 [法姥。。我。。我动不了?] [哼,你竟敢违抗命令?你既已失职,捕猎流乌的事就交给洛图瓦去办。你遇上斯莱沃,能检回条小命也算不错了。] 法姥脸若寒霜,说完头也不回就离开。 浮沙流乌乃沙漠各族的心腹大患,也是人人欲捕之荣耀,此差事本落在萨姆斯手里,如今转让他人,费戈纳斯更是难以承受双重打击。 他愣在当场,鲁鲁几人走进来也全然不觉。 鲁鲁满脸欢喜说:[黑狮,你感觉如何?] 西比比喜道:[黑狮是咱们的英雄,了不起!往后的日子就让我照顾你吧。] [你说什么照顾?我。。我是怎了?] 费戈纳斯不明白。 [法姥说你大难不死,手脚。。暂时不能移动,过了一段日子。。或许就会痊愈,你别太担心。] 莫莫桑尼语气有点言不由衷。 费戈纳斯急道:[什么或许会痊愈?我是不是残废了?欧里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咱们身在何处,其他人呢?] 欧里为难地望了望莫莫桑尼,莫莫桑尼叹道:[黑狮,咱们已在离地眼不远的西南会合点,其他部落都已陆续赶到。依桑丶曼梭罗他们也已召集萨姆斯牛在外。。]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我是不是已经残废了?] 费戈纳斯心中凄苦,眼泪夺眶而出。 他从众人表情早已猜出答案,只是想亲耳听到战友们说出实情。 莫莫桑尼无奈道:[你。。上个月其实已经过逝了,但不知怎的似乎尚有一丝气息。。] 费戈纳斯一听,宛如晴天霹雳差点儿没晕过去:[上个月?我已经死了一个月?] [当天你倒下之后,拉姆洛克丶皮平丶阿苏托。。] 莫莫桑尼一口气念了几个人的名字,都是跟随费戈纳斯西行的萨姆斯人:[他们被斯莱沃害死,咱们站在白圈内很安全,斯莱沃不敢靠近。后来不知从哪儿冒出大量白雾。。斯莱沃也就不知所终,咱们几个等到天亮后打算把死去的弟兄们给埋了,才发现你还有气息,于是把你运到这儿来,等了半个月才等到法姥大驾。。] [黑狮,爪子磨利了才能捕抓猎物,法姥说你能活着是奇迹,是上天的安排,你一定会康复的。] 鲁鲁安慰他。 费戈纳斯想起法姥那冷酷的眼神,摇头道:[一只不能动的狮子还谈什么猎物?与其活得像废人,倒不如死了干净。] [法姥也真是的,黑狮受重伤,咱们在这儿等了她半个月,来了也不问详情就把捕捉流乌的大事交给巫托托的洛图瓦!] 欧里忿忿不平。 莫莫桑尼望了望帐外:[欧里别胡说,小心隔墙有耳!这事法姥自有分寸。。] [什么分寸?她见黑狮瘫痪,非但不给予治疗还口出恶言。。哼,巫托托一向不与萨姆斯咬弦,那个什么灰狼洛图瓦更是咱们的死对头,这摆明就是让咱们难堪啊!] 众人都默默的低下头。 西比比忽然间说:[我记起来了,在你昏迷的那段日子每天都刮大风,有一晚夜里更下起碗大冰雹,我担心寒流来袭令你受寒,于是来到帐篷外却无意中看见你身周迷漫着白茫茫的烟雾,我当时不觉奇怪,现在回想起来,那寒雾就像乱石岗里的白雾一样,会不会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来医你呢?] 费戈纳斯苦笑:[若法姥都治不了我,天使下凡也没用。] 。。。。。。。。。。。。。。。。。。。。。。。 众人离去后,费戈纳斯想起自己手脚瘫痪形同废人,往后的日子怎么过?他心中凄苦,不久便沉沉睡去,睡至半夜寒气袭身,睁开眼见黑漆漆的篷里烟雾迷漫,眼前飘然站着一长发女子。。 [谁?] 费戈纳斯大吃一惊! 女子两眼直盯他,只把他瞧得心里发毛。 她默默不语,突然伸嘴在他四肢呵气,费戈纳斯感觉身体冰冷,竟忘了自已手脚瘫痪,蓦地里站了起来:[我。。我能动了?我能动了?] 女子吹完最后一口气,斜斜躺下,原本白晰的脸庞更显得苍白,慑人的眼眸也变得失色。 费戈纳斯急扶起她,怎知刚碰着她身子,一股寒气令他急松开手。女子摇头示意他别再靠近,过了一会她眼神回复光彩,脸色也促渐红润。 这时他瞧清女子长相,见她面目秀丽,全身散发出清雅脱俗之气:[黑狮向妳敬礼,感谢妳治愈了我,不知。。不知妳是否天上派来的仙子?] 女子俏脸一板:[我花了将近一个月时间治愈你,你就这样对待上天派来的仙子吗?] 费戈纳斯愣然反问:[我。。我怎么对待妳了?] [哼,你干嘛要与那批人追杀我,害我这两年来躲躲藏藏受尽委屈?] [我没有啊?我从未见过妳,又何来追杀之说?更何况。。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你说!] 眼看女子铁青着脸,费戈纳斯突然变得扭扭捏捏:[更何况妳长得好看,又怎会有人追杀妳了?] [哼,长得好看就没人追杀?可偏偏你这瞎了眼的黑猩猩还带头呢,可不是吗?我在东,你就带了几只小猴儿直追我到西去不说,现在又跟踪我到南方来,还召集大群野蛮人追捕我,我。。我恨死你了!] 她忽然放声大哭,哭得费戈纳斯心慌意乱:[对不起,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以后不敢了。。] 女子哭了一阵,说:[你是怎么对不起我?你以后又不敢怎样?你说!] 费戈纳斯大窘:[我以后不敢再惹妳生气。。我对不起妳因为。。因为。。] 女子见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只觉好笑:[好啦原谅你了,你自己说的,以后不许你再欺负人。] [是是是!] 费戈纳斯忙不迭地,心里却茫无头绪:[我堂堂黑狮什么时候欺负过女人了?] [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女子出了一会神:[你我前后共遇七次,你忘了?] [七次?] [嗯,两年前初次邂逅,在红岩山上,当时你还未被那所谓的至尊法姥相中。二次相遇,你已是高高在上的西大漠领导,权势显赫一呼百诺。三次相遇,你随从盛多,嘿嘿,我还差点儿落入你手呢。] [我没有。。] [你别插嘴。四次相遇,在大漠东北,也是最惊险的一次,当时你带领众多部落首长,呵呵,掘地十尺当寻之,重见日月之时,风起云涌乘风至,你是否忘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啊!] 费戈纳斯愈听愈心寒,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是在一个多月前围剿浮沙流乌的时候,当时七丶八个大族共数千人之众,但怎就从没见过她? 莫非。。 [第五次,在那大峡谷,我心血来潮唱起歌儿来,怎样,好听呗?第六次,也就是当晚你在河边解手。。我悄悄站在你身旁,你竟然没发觉?哼,这么差的反应也想捕捉流乌?] [妳是。。妳是。。] 费戈纳斯手心冒汗,眼角瞄向搁在床头的大刀,两脚缓缓靠去,杀机一触即发! 少子瞧在眼里,冷笑道:[第七次,乱石岗!可别忘了是我救了你小命,怎样?忘恩负义,又想杀我了是吗?] 费戈纳斯暴喝一声,抄起床头双刃刀就往女子面门劈落! 锐利的刀锋射向女子,她不闪不避反向前一步,娇嫩的脸庞直碰上刃口。 千钧一发,费戈纳斯往后急提起大刀,心里暗暗惭愧:[黑狮啊黑狮,你真是个忘恩负义不守信诺的胆小鬼吗?] 望着女子白晰脸颊留下一道细微刀痕,他更觉羞愧,当啷一声大刀落地,人也随之跪倒:[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女子眼眶一红,眐眐地掉下泪珠:[你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后,打算如何处置?] [我不知道。。这两年来,我日思夜想就是如何毁灭。。浮沙流乌!但。。怎会是妳?] [如果你坚信毁了我就等于毁了血兽,那你动手吧,我不怪你。] 费戈纳斯凝视女子秀丽的脸庞,虽说她曾经救过自己,但一想到大漠数以百万计的生命,若能收服浮沙流乌,重拾法姥对自己的赏识,从此名留千史,那是何等的荣耀啊! 他内心交战不已,几次提起大刀又放下,最终长叹一声:[没妳出手相救我黑狮早已长眠地底,又怎会在此做这无谓的选择?] 女子见他抛开大刀,不禁眉头一展:[不枉我对你的一番期望,我好开心,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去一处你会想要去的地方。] 女子握起他厚有力的大手,转身向外而去。 当晚的月色迷朦,大地如同罩上一层荧光。 沙漠强风习习黄沙乱舞,远处传来夜鹰啼鸣,沉沉的夜幕充满鬼哭神号般的哀嚎,费戈纳斯被那如迷般的女子牵着,全身轻飘飘地不着力。 匿藏暗处的妖魔鬼怪张牙舞爪拦挡去路,均被女子伸手拂开。 两人摆脱怨鬼缠身,强行风中来到沙漠最荒凉死寂的地带。这儿看不见迷朦的月色,也听不见夜鹰啼泣。眼前飘浮着壮观的巨型石柱,绕湖旋转,更发出各种霞彩,令费戈纳斯恍如置身于七彩缤纷的魔幻世界。 湖面经光石照耀而变得翠绿,女子噗通一声跳进湖里,费戈纳斯想也不想随之跃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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