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焕兴这番举动太引人瞩目,哪有一上来就捉住女娃子的手。这个年代还是挺讲究男女之防,特别是在下乡插队的农村,最忌讳就是知青与农夫农女的闲言碎语。    要是两人有一丁点不对劲,村子里的长舌妇能把故事编排成精妙绝伦的艳史。白的说成黑的,黑的也能整成花里胡哨的。    魏喜急忙抽回手,一使劲,居然扯不动,软软的手被顾焕兴一只手拿捏住,活像上了枷锁不能动弹。    男人的力气可大嘞。    “你干什么?快放开!”魏喜蹙着秀眉,低声喝道。    丁大顺这才从魏喜身后回神,也不知道要不要吼顾焕兴,毕竟以魏喜的实力,根本不需要他多管闲事。要是魏喜想的话,顾焕兴当场就得趴地上。    丁大顺不管闲事,这罗洋倒是憋了口气,脸色比灶膛里的灰还黑。    罗洋一回来,就听过顾焕兴的名字,顾焕兴比他会跟男人混,大通铺里称兄道弟颇受欢迎,还是个在魏家搭伙的知青。    一听在魏家搭伙,罗洋就警惕起来,男人对漂亮女人都有种你知我知的心意。    罗洋上前拉开魏喜和顾焕兴的距离,虽然拉不动,他沉声说:“顾同志,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能随便抓住女同志的手,主席说过,咱们要尊重女性。”    顾焕兴根本不搭理罗洋,从斜挎的军绿书包内掏出一罐消炎软膏,当着罗洋的面,翻开魏喜被晒得通红的手背给他瞧。    顾焕兴掀起眼皮,略带嘲讽说:“我哪有不尊重女性,小子,你可别给我扣帽子。我是看魏同志的手被晒伤了,特地按她大姐的嘱托来送药。同志之间,互帮互助。”    魏喜把手抽了回去,藏在腿侧,她很想对顾焕兴说,就你嘴巴会说,把罗洋唬的一愣一愣,她大姐根本不会拜托一个男人来送药。    顾焕兴一把揪出魏喜的手,粗鲁地在手背涂满软膏,粗粝的指腹摩挲魏喜手背上,灼烧般又痒又疼,魏喜立马抿紧嘴唇。    皮肤变得更加火辣辣的。    她的忍耐力很强,不会多说些什么。    魏喜低着头,顾焕兴时不时打量魏喜几眼,嘴角还噙着一抹得逞的笑意。    罗洋有种被野男人戴了绿帽的愤懑,他瞪着顾焕兴,又看看魏喜。    至于丁大顺,他窃喜地捂住嘴,狭路相逢勇者胜,他倒想看看这两男人有多么不怕揍,谁能摘下这朵霸王花。    气氛太诡异,魏喜夺下顾焕兴手中的青霉素软膏,“我自己来就好。”    顾焕兴耸耸肩,任由魏喜背过身去。他又故作诧异般看着还没弄完的土地,嫌弃说,“大家都散了,你怎么还没干完?”    听到男人这嫌弃的口吻,魏喜没理他,她今天确实活干得慢。日头太晒了,有心做活却使不上力。    顾焕兴乐呵一笑,捡起地上的编织袋,三两下播起玉米粒,他还拍拍丁大顺的肩,“同志,搭把手啊。”    丁大顺反正是讨好魏喜,帮谁不是帮,但他看不惯村上女人的白月光,觉得罗洋是个特能装的小白脸,除了画画好能骗到傻女,别的干啥都不会。    在之前,何国强没颁布工农兵大学生的事,这知青比他还会偷工减料骗工分。    他更欣赏流里流气,还敢怼魏喜的顾焕兴。    他们三每天像唱戏似的要来这一出,魏喜已经习惯了,都说她这几天很烦,就是烦在这一点上。    魏喜擦完药,顾焕兴手脚麻利给魏喜把五分田干了一半。魏喜刚要去接手干活,罗洋就握住魏喜的手背,他亲密又暧昧说:“喜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    魏喜蹙眉,罗洋捏在她擦药膏的手背上。    魏喜摇头,甩开罗洋,“罗洋同志,你真想太多了。我跟你非亲非故,干嘛生你气。”    本来打算哄几句甜言蜜语的罗洋如鲠在喉。魏喜用他对魏喜说过的话刺他,这小怂包果真还是在生气,生气就代表还在意。    罗洋低声诱哄:“好了,喜儿,别生气嘛。我跟你道歉还不行?今晚老地方我等你,我有话要跟你说。”    魏喜还没开口拒绝,罗洋就挑起扁担,担着空荡荡的粪桶走了,既然魏喜不需要他表现,他肯定要去其他老乡那里挣表现,这才能让何国强看到。    魏喜对这自作多情的男人挺无语。她跟他解释多次,要求撇清关系,这男人就跟没听见似的,老觉得魏喜是在闹脾气。    她去到田地,顾焕兴播种,丁大顺施肥,她埋土。有句好话说得好,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下十分钟,这五分地就完成了。    魏喜咬咬唇,纠结地对这两人道谢。她不喜欢欠人情,以后要是有机会,她也照样帮这两个人。至于顾焕兴,魏喜打算明早煮个鸡蛋给他。    她弯着腰收拾起编织袋和锄头,丁大顺忙问:“那喜姐我可以跟你学……”丁大顺在空中挥舞胡乱学来的左勾拳,右勾拳。    魏喜冷眼看他,“别想了,没门。”魏喜往记工分的地方走去。    顾焕兴不知道这二人密谋什么,他拍拍丁大顺的肩,递给丁大顺一根烟,“兄弟,帮个忙,把这粪桶交到队上的仓库。”    说完,就嬉皮笑脸追上魏喜,把那盒软膏偷偷塞进魏喜手缝隙里。魏喜正要感谢他,就听见头顶上传来磁性慵懒的低语,热气暧昧地喷在她的头发上。    男人不正经地笑她,“娇、气、包。”    刚想道谢的魏喜闭紧嘴。    **    记工分的棚子前排了很多人,这几天大家干活都挺积极,完工的时间差不了太远。村子上街坊邻里都聚在露天坝下,魏喜一到场,就有好些人看她。    魏喜的身材是极好的,细腰如弱柳,长臂一挥就能圈住,偏偏她瘦归瘦,却很匀称,该长肉的地方长肉,胸脯饱满,臀尖圆润,所以才有那种不要脸的庄稼汉去掐她肉,吃她豆腐。    以前她就受不了这样的注目礼,含胸驼背,恨不得躲到谁背后去。    现在魏喜可不一样,她把腰挺直了,任由别人打量。长得好看又不是她的错,天生就能吃这碗饭,她没理由自卑,反而挺直脊背,自信做人。    背一挺直,胸前的弧度就更加明显,圆滑的弧度让离她最近的顾焕兴红着脸侧开眼。    顾焕兴的胸膛扑通扑通地鼓动。    李秀云就老早看见魏喜前来,她凑在魏二妞耳边嘀咕道:“她现在可不要脸了,你瞧瞧,胸大成那样还敢挺起来?”    “别这么说。”    魏二妞拉拉李秀云的袖子,再怎么魏喜也是她堂妹。而且遗传魏家好身材好皮相的基因,魏二妞的胸也比其他农女突出,魏二妞不着痕迹往扣着背。    李秀云甩开魏二妞,“我偏要说。她和顾同志还一起过来的。”李秀云的声音更低了,在魏二妞耳边骂道:“狐狸精。”    魏二妞不解地看李秀云,她倒是觉得魏喜很正常,没去勾搭谁,毕竟魏喜很少对男人笑。但魏喜和顾焕兴一前一后走过来,她心里倒是藏着心酸。    魏喜没站多久,魏欣和魏乐就双双前来,隔老远,魏乐就从魏喜招手。    “喜儿姐~”魏乐欢快撒腿奔过来。    魏喜一见小弟,嘴角不自觉就扬出弧度,这一刻她身上的锋芒全部收敛,转为女人独有的温柔。她伸出手,藕臂在空中挥了挥,柔声道:“我在这儿。”    她不知道她的温柔有多耀眼,丹凤眼眸如水潋滟,像春日里波光粼粼的湖面。    魏乐扑在魏喜怀中,拱了拱头。魏喜一点也不嫌弃他身上的羊骚味儿,她胡乱撸了把魏乐的头,搓小狗似的搓搓魏乐的脸蛋,“累不累?”    魏乐说不累。    顾焕兴赶紧把小孩从魏喜身上扯开,他怎么觉得八岁小孩扑姐姐怀里极其碍眼。做男孩就不能自立自强,黏着女人算个什么事。    他就从不向他任何表姐撒娇。但对象要是换成魏喜,他变成魏乐,那样柔美的笑和软乎乎的腰,还能抱着女人,被她搓搓头,挠下巴什么的。    顾焕兴想着居然有几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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