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十三章　　　　被称为“无冕之王”的记者已成为继警察和矿工之后第三大危险职业。大学时，新闻学的老师曾这么说过，当时余落和同学一样，觉得有点夸大其词。怎么危险到和警察旷工比呢？再怎样，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今天的遭遇，让余落相信，记者这个职业不再是单纯的文字工作者，它要面对形形色色的人。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她突然觉得人生有点累。站在一旁的林民，也察觉到了她的低落情绪，看了看手表，也快到下班时间了，他忍不住开口：“要不要去吃日料，我一个熟悉的店，今天正好店庆日。”　　　　余落摇了摇头，她只想一个人待着，恐怖包裹和车祸竟然是曾经报道过的对象的报复行为，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很大。　　　　街上车来车往，她慢慢往前走，很久没有安安静静一个人走路了。这座城市，自己呆了8年，承载了她的青春时光，当初毕业时，不知往哪去，没有父母可以给她建议。她想，在哪上大学，就在哪工作吧，做自己喜欢的新闻工作。　　　　顺利进入江北都市报，从实习生干起，熬了四年，慢慢从菜鸟记者，磨成了一个行业内基本都认可的记者，虽说没有大红大紫，但还算得到了专家的认可。工资虽说不高，但也能解决温饱，节俭下，还可以存点钱。　　　　谁料，网络媒体的兴起，让纸媒日薄西山，唱衰声一片，待遇也日渐下滑。曾经的她可以靠理想活着，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觉得只有努力工作、努力挣钱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但今天的事情，又让她开始思考，自己的努力工作的意义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份工作又给自己带来了什么。　　　　回到家，打开家门，屋子里黑漆漆的。对了，沈文萃今天值班，住酒店不回来。她打开灯，换了拖鞋，深深地埋在沙发里，只想这样安安静静地躺着。慢慢地，竟就这样睡着了。　　　　直到一阵又一阵百折不挠的电话铃声，将她吵醒。　　　　“喂——”迷迷糊糊接通了电话，她太困了，不想醒来。　　　　“你去哪了，我回来没看到你？”电话里传来秦夏生的声音，隐隐有些着急。她将电话抬起，正是秦夏生那熟悉的号码。　　　　“我在家，刚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抬头一看，晚上十点二十了，自己竟然在沙发睡了三个多小时。　　　　“你在家？”秦夏生不信，在房子四处看了一遍，“我找了两遍了，还是没看到你。”　　　　余落这才醒悟过来，“我在自己家呢，没在你家。”早上出门的时候，秦夏生交了一把钥匙到她手上，说是房子的钥匙，今天他有个重要的应酬，让她先回来。当时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接过来了。　　　　电话里，秦夏生语气有点担心：“我现在去接你回来。”　　　　“不——”还没说完，似乎知道她会拒绝，他把电话挂了。余落瞪着“嘟”声一片的电话声，站起身去洗脸了。　　　　不到半小时，门铃响了。站在门外的正是一身黑色大衣的秦夏生，带着冬日的寒气。余落让开身，让他进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秦夏生左右环顾一周，两室一厅的房子，屋子里没开暖气，但小格局的打扮，显得很温馨。电视里正放着十点档的电视剧，让安静的房子里，增添了一丝生气。　　　　“两个女孩子一起住？”其实，秦夏生早就知道了，但他还是想问。　　　　余落点点头，坐在沙发上敷着面膜，看着电视，丝毫没有去他家的意思。秦夏生有点气馁，紧挨着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陪着她看起电视。　　　　两人都没说话，电视里放着的是一部青春爱情剧，男女主角破镜重圆，正放到高潮部分，各种KISS，加上感人浪漫的背景音乐，很是动人。余落有些尴尬，四处找遥控器换台，在沙发上摸索一边，却还是没找到。在沙发里的手，却被秦夏生紧紧握住，没有松开。她微微用力，却发现挣脱不了。　　　　她抬头，却撞进他深邃的眼睛里，不可自拔。他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想要美色使他沉溺其中，　　　　“你不回去，那我今晚就住你这了。”谁能想到，威名在外的秦夏生，竟耍起小孩子脾气。　　　　余落指了指沙发：“沈文萃今晚不回来，这里属于你。”　　　　呆坐在沙发上的秦夏生，看着她转身去浴室洗澡的身影，有些气结。他听谢君说，恐怖包裹和车祸的罪魁祸首被抓住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又担心，会不会还有同党。下班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可人家就是不愿意跟回他安保设施周到的家里。　　　　离别十年，余落也变了，现在的余落，自己完全不了解，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自己愈发想要去了解、去保护，去弥补十年缺席的时光。　　　　看样子只能在这里睡沙发了。只是看着小小的布艺沙发，自己只能蜷缩着睡了。　　　　洗漱完毕，躲在房间里的余落，一边吹着头发，一边听着外面的响动。当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时，她心里生出一种心安的感觉，有他在，能给人安定的力量。　　　　在半梦半醒中，余落被一阵揪心的电钻声吵醒了。揉了揉发涩的眼角，她开灯一看，早上7点，真是要命，楼下在搞装修，这段时间每天早上定时制造“噪音”，她打开房门，开始洗漱。却瞥见秦夏生整个人蜷缩地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沙发太小，容不下他壮实的身躯，他的眉微微皱着，底下的装修声，也没能吵醒他。　　　　昨晚倒在床上，竟然慢慢睡着了，这段时间精神紧绷，犯罪嫌疑人被抓了，她也松了口气，竟然一觉睡到大天亮，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沐浴完的。　　　　她蹑手蹑脚地洗漱完毕，在冰箱里找出一盒全麦面包，和两个鸡蛋搅拌，将面包占满蛋液，放入油锅，开始细火慢煎，慢慢厨房里蛋香四溢。这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吐司”做法。　　　　从碗柜里找出两个盘子，每个盘子里盛了两块煎好的面包，挤上原味的炼乳，两个玻璃杯倒上满满的牛奶。　　　　“夏末牌”早餐出炉了。　　　　她拍拍手，准备去叫他起来吃个简单的早饭，却发现他倚靠在门口，定定地望着自己。　　　　她避开他炙热的眼神，转身走出厨房，催促他，赶紧洗漱完，吃早餐了。他跟着出来，语调上扬，好。　　　　不像电视剧里的长桌子，有西式的早餐味道。夏末家的早餐做是简单的四方形桌子，她坐在这一边，他坐在对面，一口牛奶，一口鸡蛋面包片，虽然相对无言，但空气中的因子已经发生变化。　　　　两人一起出门去上班，秦夏生再次“顺路”送余落，余落依旧让他离报社大楼很远的地方停车，自己走着去上班。　　　　刚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浏览最新的新闻，余落的手机响了。她一看，一个陌生号码，她毫不犹豫地接通了，电话里是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辗转找到余落，希望她能够帮她找到亲生父母。　　　　女孩名叫小溪，刚出生就被丢弃在福利院的门口，后辗转被养父母收养。养父母含辛茹苦地养育她长大，给她最好的教育，视她如己出，谁料，这两年，养父母相继去世，刚大学毕业的她又孤身一人，萌生找到亲生父母的想法，希望余落能够帮帮她。　　　　上午十点，余落打车匆匆来到星巴克门口，她约小溪在这儿见面采访。推开星巴克的门，里面正放着爵士乐，小溪还没到，她点了杯拿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求助类的报道，几乎每天都会接到，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的身世打动她的心，她相帮她，因为她，和自己是如此的相似，都是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　　　　正当她沉静在往事中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你好……你是余记者吗？”　　　　一个穿着黑色棉袄，扎着一个马尾，未施脂粉的女孩，站在自己的面前，试探地问着余落。看来这就是小溪了，今天的采访对象。余落点了点头，说了是，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要她坐下来。小溪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坐着开始诉说自己的故事。　　　　大学刚毕业半年的她，现在在一家幼儿园当幼师，每次放学看到家长来接自己的小孩回家，享受天伦之乐的场景，她就无比渴望寻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她曾经根据养父母生前留下的线索找过几次，但都没有下文。有一天突发奇想，萌生了登报寻找亲生父母的想法。　　　　余落问了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出生的日期、留下的物件、身上的胎记等等，认真地在采访本上记录着。她太希望能够帮到这个女孩了。　　　　“余落姐姐，你说会有好消息吗？”余落很心疼这个女孩，让她改口叫她姐姐。面对她期待的眼睛，余落只能说，相信你们的父母一定会看到我们的报纸，会来找到你的。　　　　两人话别后，余落赶到报社，将小溪的故事写成新闻稿，发表在第二天出街的《江北都市报》社会版块上，题目就叫《亲生父母，你们在哪里？90后幼师想要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