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余落抬起头，语气里有颤抖：“这是什么？”　　　　秦夏生站在那没做声，半晌，转过脸，紧盯着眼泪朦胧的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你妈妈去世后的那个晚上我为什么不告而别吗？”　　　　余落的回忆一下子被拉远到十年前，那个瓢泼大雨的夜晚，妈妈下葬了，超市的楼上，只剩下自己和秦夏生，但两个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哭得声嘶力竭，世界上再也没有疼她的人了。而他在一旁沉默不说话。　　　　后来，自己哭累了，慢慢趴在床上睡着了。等自己醒来，已经是凌晨4点，再也没有妈妈的陪伴，心里有点害怕的她，披着睡衣，来到隔壁秦夏生的房间，想找他聊聊，打消内心的不安。　　\\ 　　推开房门，却发现秦夏生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根本没有人睡过。她又拿着手电筒，一个人边喊着秦夏生的名字，边走向超市的一楼。超市到处都是货架和商品，黑兮兮的，余落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她坚信秦夏生就在一楼。　　　　可当她在楼下找了一圈，却依旧没看到秦夏生的身影。　　　　又冷又怕的她，冲到二楼自己的房间，紧紧的关上房门，躲到被子里，这样暴雨交加的夜晚，秦夏生会去哪里？　　　　第二天，秦夏生依旧不见踪影。　　　　第三天，还是没有回来。　　　　……　　　　秦夏生的高考通知书下来了，是北京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余落心想，不管秦夏生去了哪里，他肯定会回来拿大学录取通知书去上大学。　　　　结果让她失望的是，秦夏生连大学录取通知书也没有回来拿，老师多番联系，却一直找不到他的人，他成为当地唯一一个考生了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而选择不去上的学生。　　　　从此，余落再也没有见过他，秦夏生这个人凭空消失了。　　　　余落还曾几次到北京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去打听，是否有一个名叫“秦夏生”的学生入学，几次下来，都没有下文。　　　　谁也没有再见到过他，只有余落，还记得这个人曾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过。　　　　那么，这些年，他究竟去了哪？　　　　余落沉默着，等待秦夏生给自己一个答案，也给当年等待过的自己一个交代。　　　　秦夏生咳了一声，回忆起当天晚上的场景：“余妈去世后，我很自责，她是为了救我才被撞身亡的，如果不是她，当时躺在血泊中的就是我了。”他顿了顿：“当时所有的人都说我是灾星，谁接近我，我就会给谁带来血光之灾。当时我很不服气，但余妈去世后，我仔细一想，似乎是真的是这样，和我相依为命的爷爷突然去世了，后来和一起生活的李爷爷摔下山崖死了，还有你妈妈，为了救我，也去世了……”　　　　他盯着眼前的电视机屏幕上的画面，她在墓前痛哭的样子，语气满是低落：“当时我也觉得我是个灾星，为了不给你带来血光之灾，我只好离开。”　　　　当时的他为了离开，筹备了几天，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在余妈丧事结束后的晚上就走，至于去哪，他也不知道，反正两个人读书肯定是不可能了，他想去打工赚钱，然后寄给余落读书。　　那个离开的晚上下起了瓢泼大雨，凌晨时分，他看到余落熟睡之后，拿着收拾好的几件衣服，和几百块钱，赶到火车站，准备随便搭一趟火车，去一个城市打工赚钱。　　　　刚走出超市，来到大马路上，一辆锃亮的黑色皇冠轿车停在他的面前，两个彪形大汉下车，走到他的面前：“你是秦夏生吧？”　　　　沉浸在悲伤中的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看了看凌晨四下无人的街头，突然一辆车停下来，还叫着自己的名字，内心着实有点忐忑。　　　　“我们家先生想要见你，跟我去一趟吧。”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车上下来两个彪形大汉，就把秦夏生架到车里，空荡荡的街道，只有昏黄的路灯在温润的发着光，秦夏生被劫走的场景没有一个人看到。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终于停了下来，秦夏生蒙着眼睛被带下车，在两名大汉的挟持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一股腥腥的海风味飘来，他用力嗅了嗅，似乎已经是在海边了？　　还没细想，就只听到一股低沉威严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人带来了？”　　　　秦夏生的眼罩被拿掉，印入眼帘的是一艘游艇，他此刻正站在甲板上，“呼呼”的冷风不断灌向他的脸。他转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烟，正盯着自己。　　他心里有点发怵，扫视了一下周围，想着怎么逃跑。但看着这一片漆黑的四周，似乎没有尽头， 　　　　他壮着胆子大声喊了声：“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朝他一步步走过来，眼睛温润，声音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秦夏生？”　　　　秦夏生点了点头。　　　　倏地，黑色中山装男子紧紧抓住秦夏生的肩膀，看着他的脸，似乎在这张少年脸上找寻着什么，许久之后，男子又拥住他。　　　　秦夏生看着这不对劲的中年男子，有些抗拒。　　　　穿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就是消失了将近17年的秦百明，当年那个为了寻找老婆，一去不复返的男人。　　　　“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我是你的亲生父亲啊？”看着一脸茫然的秦夏生，秦百明心中五味杂陈，17年了，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这个当年留在家乡的儿子。　　　　亲生父亲？秦夏生只感觉脸被海风刮得生疼生疼。从出生就没见过的亲生父亲出现了？谁能告诉他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一刻，他却异常的冷静，久别重逢的喜悦丝毫没有。暂且不论他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即便是的，一想到他丢下爷爷和自己这么多年，让爷孙俩相依为命，他就不会原谅。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会一再面对生活的残酷？怎会小小年纪就目睹几个亲近的人离去，被人当做“天煞孤星”，尝遍人生冷暖？　　　　秦夏生转身，准备走出游艇。他不想看到亲生父亲的出现，即使在人生如此落魄的阶段。可他还没有迈出两步，就被一旁的彪形大汉挡住了去路，他抬头看着秦百明，只见他站在一旁，眼睛里有毅然决然的东西：“夏生，跟爸爸去美国吧！那边有更好的就学条件，更优渥的物质条件，你会有更好的发展。”　　　　秦夏生呆住了，他顿了顿，大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我不要！我就要在这，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看了下手表，秦百明没有多说，朝两个彪形大汉使了个眼色，秦夏生就被拉进游艇里面，不断挣扎的秦夏生，被大汉一记后掌拍下去，陷入了昏迷。　　　　停在岸边的游艇被发动，急速往茫茫大海中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