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名字叫Chasel(夏佐)的苔藓?好了,莉莉,也让我看看吧。哦,这信纸摸上去真光滑……”伊恩从我手中接过这张特殊的信纸,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也许我想多了,但是Chasel——你们不觉得这是个人名吗?”  “如果你是指用发现者的名字命名的话——是的,我们也这样猜测。”说话的是西里斯,他大概是觉得自己坐得难受,于是站了起来,随意地伸展了一下手脚。  “有什么别的信吗?”我被西里斯的动作吸引过去注意力,两秒后收回视线,忍不住发问,“既然有一张信纸是这样的‘命名’,那应该也有别的信纸来介绍一下这个苔藓的‘功效’或者‘用途’之类的?”  西里斯还维持着伸懒腰的动作,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衬衣被向上抽起——我都能看到他腰上的一小圈皮肤了。  本杰明当然也注意到了,轻微地咳嗽示意,西里斯才无奈地放弃“伸展运动”、摊开手道:“莉莉,拜托,你以为我们真的没想过吗?正常的思维模式的确如此,所以我和本杰明第一时间去找了‘余篇’,但是显而易见,我们都找遍了这个信纸所在的地方,却仍然一无所获。”  “非常遗憾,看来在这个线索上,我们是无法延伸思维的了。好吧,新问题,这张纸是在哪里发现的?”  “父亲的办公室——现在是西里斯的办公室了。”本杰明看了一眼西里斯,“可能是他上次出差之前收拾东西太慌乱,这张纸掉进柜子和墙壁之间的缝隙也没发现。”  “上次出差?”我突然意识到这事情至少在我遇到本杰明之前,那就意味着,这算起来都快有半年了  ——半年都没出现的父亲?  我好像一点也不吃惊,毕竟我曾拥有一个好几年都没有存在感的“养父”。  不对,我本来不是想问这个的来着……  对自己的思路被带偏有点无奈,我扶额道;“不,其实我想问的是,这个纸张你们知道来源吗?我似乎见过它——一次。”  本杰明和西里斯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表情没有明显变化,但是我能从他们微光闪烁的四只蓝眼睛里感受到“惊讶”的情绪。  “怎么了?”伊恩率先发问,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特别的意味。  “你确定是这个纸张吗?”本杰明收敛了情绪看向我,手指微敛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在意我接下来的回答。  我也没打算瞒着,毕竟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个纸张因为很特别,所以不难想起我在哪里见过——应该是我中学的时候?怎么了吗?我以为是我在问你们问题呢。”  “那这个可能就是答案。”没想到接话的是西里斯,因此可见他们兄弟俩应该互相交过底了。  “那是什么意思?” 伊恩继续发问,秉承他有问必问的优良传统。  西里斯笑了笑:“意思是,我们很可能可以找到写这个‘说明’的人了。”  我愣了一秒,嘴巴比脑子还快:“我好像听到你们谁说‘看起来是我父亲的字迹’——是我有臆想症还是真的有人说了?”  本杰明举手:“我说的……不过我可能没说清楚,我是指,‘你们现在看到的部分,是我父亲的字迹’,然后……”  “然后,要想看到隐藏的字迹,我们要用点别的‘手段’了?”  伊恩褐色的眼睛温温和和地看着本杰明,要不是他强调了“手段”这个词儿,我差点以为他完全不带催促的意思了。  西里斯像个多动症孩子似的,又拉开椅子坐下,双手在桌面上交叉:“是的,这个信纸非常特别,只有一些特别的人群才会拥有——但是其实它的‘揭秘’却不见得有多么麻烦——动动脑子想想看,这个苔藓的作用是什么?接着,你们应该就能想到‘揭秘’的方法了。”  作用是什么?我缓慢地做着“眨眼”这个除了“伪装”之外,对我来说没什么实际用途的动作,心里快速地顺藤摸瓜。  苔藓的主要作用当然不是逆转“转变过程”,而是“毒害长生种”啊!  那么,对长生种有害的苔藓的“命名”,记录在一张“宁录的信纸”上……  ——宁录说过“我没有家人,只有‘族人’”这样的话;如果假设和他的“族人”友好的人才会拥有这古铜色信纸,那是不是代表着我还能找到宁录?  “嘿,莉莉,你在笑什么?回魂了,回魂了!”西里斯的手隔着桌子在我面前晃了一圈,“这么久都没有个结果,这不像你的作风啊——你刚才是不是魂魄出窍了?”  我:???  我立刻恢复面无表情的脸,木木地看着西里斯:“好吧,好吧,我们可以省去这花里胡哨的推理过程吗?不如你们直接告诉我们纸上隐藏信息是什么,可以吗?”  “花里胡哨?这一点都不花里胡哨!长生种传言中怕银器,怕圣水,怕十字架,怕大蒜,怕桃木剑——但是事实上,它们,哦不对,是我们——最怕的还是‘阳光’不是吗?”西里斯语气里洋溢着不用面对“阳光”这种“灾难”的欣喜。  我冷漠脸:“哦,所以呢?”  “所以,莉莉,正确答案就是阳光——一个长生种看不到的信纸,需要用‘阳光’来‘解锁’——这是不是妙极了。”  “妙啊,所以呢?”  “哎……所以啊,莉莉!所以猎人们就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用紫外线来……”  “等等,西里斯,等等。”我截住话头,“你刚刚说什么?”  “紫外线能‘解锁’隐藏信息?”西里斯疑惑地说完了被我打断的半句话。  “不对,前半句!”  西里斯难得露出了属于“七岁”的西里斯的呆萌表情:“……这是猎人们想出的办法?”  “猎人?”  我重复这个词儿,觉得它出现在这句话中分外的……  违和。  ——大概是李晷晷在我口中听到“猎场”这个词儿的时候的感觉?  当然,比起李晷晷那个脱线的家伙,我可是很确定西里斯不是穿越过来的人。  我看向会议室里另外一个长生种——伊恩。  嗯,很好,他脸上同样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就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伊恩和我对视片刻,一齐把目光转向了“答疑解惑”状态的西里斯。  西里斯看到我们的反应,忽然像用光了发条的动力的木偶一样,嘴巴微张,整个人微妙地静止下来。  西里斯慢慢转动脑袋,把眼睛投向他的哥哥。  本杰明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右手捂眼,拒绝和西里斯交换眼神。  西里斯尴尬笑道:“装作我什么都没说好不好?我没说对,重新说一遍……”  “不行,”我感觉自己快要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绝不肯放过这次机会,“好好说话,西里斯,我可是个能把同类的血做成菜的长生种!——我给你一个机会好好组织语言。”  “呃,莉莉,相信我,这次不是阴谋……而是我真的说漏嘴……”西里斯有点懊恼,不,准确来说,是懊恼极了,“看起来你们对‘猎人’这个词儿还一无所知呢!该死的!”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亿。”伊恩温温柔柔地站起来,温温吞吞地说着话,温温和和地坐到了西里斯身侧位置。  嗯,这个方式值得我学习。  ——至少效果非常显著。  “是这样,这个其实不算是秘密,前提是你们的‘造物主’想让你们活命的话——就一定会告诉你们;而‘造物主’都不告诉你们的话,那别指望别的长生种会告诉你们了——这大概是某种,呃,约定俗成的规矩?当然了,如果遇到我这样的‘好心人’的话……好吧,不提这个。”西里斯往远离伊恩这个大个子的方向挪了挪,继续说,“猎人,你可以理解为童话里,呃,我是指‘长生种文学作品’里提到的‘长生种猎人’,拿着个什么冷兵器对着长生种一顿追杀的那种。”  伊恩看了一眼我:“那东西真的存在?”  我:“我连我的‘造物主’都不知道是谁……”  伊恩:“……”  ——两只没有“高阶”长生种指导的小可怜。  西里斯一鼓作气,继续给我们尽职地科普:“现实中的猎人也差不多是这样的存在了,是长生种的……宿敌?这个关系我很难定义,因为关系有时候又没有那么的恶化,并且大多数猎人都对‘素食主义者’观感良好——这就意味着,你可以选择做一个‘素食主义者’,向我学习……”  “不过那是死路一条,要不是我‘矫正’了你的话。”我接嘴,“所以对‘自取灭亡’的长生种‘观感良好’什么的,猎人的爱好真是恶劣啊。”  “莉莉,的确你说得没毛病……咳,事实上,我渐渐也觉得这个做法很蠢……”西里斯捂眼睛,动作和本杰明如出一辙,“猎人是有族群的,他们和长生种的关系有的很好,有的……你懂的,极端分子存在于任何智慧物种之中——作为我们这样‘作恶多端’的长生种,最好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尤其不要惹到某个族群的个体,不然很可能会至死方休——这是附赠你们的忠告。”  “谢谢你的忠告,另外,感觉你说得很详细,但是总觉得我的疑问还是没有解答……”伊恩食指敲敲桌面,“尽管我现在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疑问。莉莉你呢?”  “一样。”我撑起下巴,斜睨着本杰明,“本杰明有要补充的吗?”  本杰明真诚地望着我:“非要补充点什么的话……我们和西里斯不是猎人。”  “当然不是,”我假笑了一下,“我知道猎人的‘味道’。”  伊恩像触电似的望着我,欲言又止。  我瞥了一眼他:“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在变成长生种之前并不知道他是猎人。”  “他?”西里斯眼睛忽然发出微妙地光,“这和之前让你发笑的有关系吗?”  “事实上就是这家伙。我也是刚记起来——解答我的这个问题怎么样?西里斯或者本杰明?”我冷静极了,“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狼人’的存在啊?”  本杰明和西里斯沉默起来,加上陷入思考的伊恩,屋子里一片安静。  我打破沉默:“快告诉我‘有的,莉莉’——因为这样就能解释我曾遇到的那个奇怪的家伙了。”  猎场,射箭者,发怒的狗一样的“神经病”。  ——我记忆犹新。  “莉莉……”  本杰明发出声音,却不是直接给出我想要的答案。  我看着他在之前抽出信纸的位置的下面,拿出另外一张看起来材质和信纸差不多,但是却是象牙色的信纸。  这个信纸被折了几折,从折了之后的大小判断,它应该是装在常规大小的信封里的尺寸。  我在沉默中接过那张纸张:没错,手感一模一样,如果我没想错,这个应该是更加“新鲜”的信纸。  我看向信纸,上面一片空白。  “这是我父亲未被寄出去的信件。” 本杰明的声音再次响起,“也是他‘失踪’前留下的最后的讯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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