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婉静也在看着乌越,这是个不过四十出头年纪的人,保养的很好,浑身散发出一种贵族气质。双眼炯炯有神,还有他的衣服,绝不是普通的绣工可以做到的。慕婉静忽然觉得很有意思,看来这一年她在沙安有事可做了。    “不知大人的女儿今日可以出发吗?”    “可以。”乌越没想到慕婉静竟然先发制人,先向自己提出了问题。    “好,大人可以写封密函让你女儿带到云州吗?密函上只需写:一切听古将军吩咐。盖上大人的大印即可。”    乌越仍然一副平淡的表情,“看来明王妃不相信我,已经有了计划却不告诉我。王妃这是不相信我们的诚意吗? ”    这就是当初古行风害怕的问题,若乌越人联姻是假,古行风的人进城后,反而被南宫安的人来个瓮中捉鳖,那南宫默就真的一点翻身的机会也没有了。所以慕婉静才让乌越写下密函,等乌兰叶到达云州的时候,古行风直接派人带着密函去见乌族的人。不让乌族人有任何反悔的机会。为了以防万一,古行风会掉云江边的人在九月十五那日一起攻打雀南,就算乌族的人真的临阵倒戈,也不至于乱了手脚。就像慕婉静说的,利益联盟做容易瓦解。可是他们也并不知道南宫安许给乌族人的利益是什么。    “不是本妃不相信,而是不得已,何况大人既然让本妃来做人质,自然知道本妃在云州的地位。有本妃在这里,大人还怕什么。皇上只要打败南宫安。至于大人的人,我们皇上还不至于愚蠢到一起消灭。能征善战的一万乌族人对于我们皇上来说,无异于左膀右臂。如今,胜负只取决于大人,大人还怕什么。”    好话不仅女人喜欢听,男人更喜欢听。这是慕婉静总结的经验。    “听说明王妃当日已一己之力扳倒了尹国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人过奖了,本妃不过是运气好罢了。”果然,乌越在云州有眼线,否则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看来这个乌越还真不简单。    “好,王妃,这一年在沙安你可以任意走动,只要不接近沼泽。一年后,我自会放你离开。”    “爹。”乌重安不明白乌越为何没有问慕婉静更多的问题,明明他们想知道关于云州的消息,关于南宫默的消息。    “爹为何就这样放她走,之前不是说要从她口中知道更多云州的消息吗?”    “之前云州的人传来消息说尹国忠栽在这样一个丫头手里,爹也觉得她只是侥幸赢了而已。可就在刚刚我面对她时,忽然想到,她到云州一年后才对尹国忠动手,那么这一年她在干什么。尹国忠不可能没有派人监视她,可是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现,反而中了她的圈套。所以刚刚我才什么也没问,否则也许被她套出些什么也说不定。”    这也是当初乌越要慕婉静来做人质的原因。乌越得到的消息是南宫思已经完全喜欢上慕婉静,更何况慕婉静对南宫默有救命之恩。而且云州很多的事情似乎都和她有关。云州如今就那么几个人,由于乌族自身的原因,乌越不可能让他们派一个王爷来做人质。也只有她最合适。    “爹。”乌兰叶知道她就要离开。多少次,她想离开这片土地。去看看书上所说的繁华世界;去策马奔驰;去荡舟泛海。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是已这样一种方式离开。    “兰叶,爹只希望你永远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害怕,不要自卑。也不可张狂。就去安安心心做一个皇上的妃子。生几个孩子,那样他们的身份就不是乌族的一个孩子,而是皇室血统,明白吗?这也是改变他们身份最好,最快也最稳妥的办法,明白吗”    乌兰叶乖巧的点头,她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想离开,只想去看看沙安以外的世界。    九月十二这天,从云州运出十几坛酒到新安。大意是皇上九月十五大婚,与将士同乐。南宫安没想到南宫默会在此时大婚。但他也并没有愚蠢到掉以轻心,仍是严阵以待。不过想着南宫默此举怕是会民心尽失,自己攻下云州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当年宫中发生的事,他自是一清二楚,但他万没想到南宫远还会回来。虽然当年他并没有做什么。可是想到南宫远在夜华二十几年,回来后竟然可以当皇帝,那为什么自己不可以。说到底,大家都是一样的。    九月十五,雀南城的喊杀声一直从亥时持续到子时。整个雀南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南宫安带着几个亲信本想从南门逃走,没想到古行风的人马早在各城门埋伏了人手。    乌兰叶一路颠簸到了云州。先被安排在将军府准备出嫁,因为要瞒着南宫安,所以哪里也去不了,就连进城门,也都是悄悄进来的。    终于等到九月十五,可是当乌兰叶完成所有仪式,在洞房里却一直等不到南宫默。    “星星。”    “小姐,奴婢刚才打听过了,说是皇上今夜有事,皇上的人也派人来过了,让我们先休息了。”    “星星,以前我一直想要离开沙安,想要看外面的世界。可如今终于离开了。却发现如此思念沙安。想念爹和哥哥。”    星星是自小跟着乌兰叶,如何不理解她的心情。    “小姐,你也不要多想了。等小姐成了真正的皇妃,想必总是好的。”    乌兰叶从小到大都是恬静的性格,她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不过想嫁个自己喜欢的人,然后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如今看来,这两个愿望都不可能实现。大叶的皇上,她未来的夫君。不过是和她父亲做的一场交易,仅此而已。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终于离开了沙安,离开了那里的一切。虽然心有不舍,但她永远也不愿意回去。    乌兰叶终于抵挡不住睡意,睡着了。星星也在地上睡着了。乌兰叶忽然觉得有些刺眼,她以为是在做梦。可不对,好像是有人。是的,人,她一下子从梦中清醒了过来。才发觉盖头不知何时已被揭去,而她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是的,男人。乌兰叶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凝视着这个男人,下一刻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夫君。    “臣妾参见陛下。”南宫默看着乌兰叶娴熟的礼节,想起慕婉静临走前说的:皇上,我们要想的不是沙安的那一万人马会怎么样。而是要想想沙安的那位大人是什么人,又或者他的先祖是什么人。    “饿了吗?”乌兰叶一直以为她要嫁给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而且还这样贴心。一时楞在那里。    “饿吗?”“不饿”乌兰叶慌忙回答。谁知肚子却不争气的叫了。南宫默笑了,这一笑,只让乌兰叶觉得抵得上她在沙安的这十几年的光阴;对得起她这一路的颠簸;也对得起她这一整晚的等待。    “看来肚子不答应,朕让厨房做了菜,一起吃吧。”南宫默的心情很好,因为南宫安已死。他已没有后顾之忧,云江以南尽在掌握之中,慕婉静也可以平安。    三日后,古行风亲摔大军回到云州,南宫默率百官至城外迎接,封忠勇侯,一日后,何玉为南宫思诞下一子,取名南宫泽平。    当夏冲汇报完云州的情况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南宫远,南宫远却只说了句。“把江边的人都掉回来吧。”    夏冲只恨自己无能,不能替南宫远分担。    “皇上,是臣无能,可是南宫默就算打败了南宫安,手里也并没有多少人马,只要臣过了云江,自信可以全歼他们。”夏冲还准备说什么,南宫远确打断了他。    “夏冲,从夜华回来的两万人安顿好了吗?”夏冲不知南宫远为何忽然问这个问题,但是还是如实回答。    “禀皇上,大部分人已经回家和亲人团聚,只有少部分人因为变迁的原因,还没有找到家人。但臣已命下面的人加紧去查了。皇上放心,他们都很感念皇上的大恩。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回到大叶,和家人团聚。”    “夏冲,当年朕并没有想争这个皇位,可是父皇想要将皇位传给朕,朕自然也责无旁贷。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夏冲想说什么安慰南宫远,却什么也说不出。    “朕不恨父皇,也不恨南宫天。当年你们跟随我一起去打北茫。我一个皇子,整天在京城大义凛然,慷慨高昂的。可是我至今还记得我第一次被围困,杀人时的情景和感觉。多少皇帝又能见到了。战争不是将军的丰功伟绩,也不是史书的千古流传。只是累累白骨,寒鸦啄尸。可是,朕终究是要回来,为了你们也要回来。朕不是当年的孩子了。朕不再天真。朕明白,朕若回来必然是场腥风血雨。可这天下的苍生又何错之有。你传令管武军,让他即刻集结所有人马回丰都,等我们筹备了足够的人马,再与南宫默决一死战吧。”    梨树上结满了梨子。可惜,当年的小女孩却被埋在了梨树下。    “雪儿。”南宫远靠在梨树下,流下痛苦的眼泪。身在皇家,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他这一生,只在少年时有段快乐的时光。在那之后,有的只是煎熬。他明白,作为一个王者,要有仁心,但更多的却是残忍无情。但他做不到。他亲眼目睹了那么多的死亡。他连父皇母妃的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他有恨却无法学会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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