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田中家”出来后,余晓驾车远离了市中心。同样也能看到海,只是比起沥城市区的繁华,这里的房屋建筑朴素很多,但城市化步步紧逼的气息随处可见。

有段路正在修地铁,堵了一阵子,余晓来到目的地已经超过了约定的2点,午后的小区内很安静,在阳光的照射下赤裸裸暴露着自己的陈旧。

余晓拿着昨天准备好的各种药品以及一些零食按响门铃,过了很久门才被打开。

“四月——”余晓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本打算元气满满地打招呼,但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僵住了笑容。

四月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耷拉着身子,费力吸着鼻子,眯着眼睛,用手背抬了抬快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

“晓,你来了啊。咳咳——”

“好严重啊,”余晓边说边关上门,将四月扶到沙发上,“吃药了么,吃中饭了吗?”

刚沾着沙发上,四月像散架般整个人散在沙发上,枕着靠枕,吃力地回答:“好像吃了药……好像没吃饭……”

余晓眼前被重感冒困扰着的作家——四月,并不是她负责的作家,准确地说,只是她现阶段负责的作家。

四月最初的责任编辑是周修远,周修远走了以后,他的责任编辑是余晓的同事兼好友,而现在那位“同事兼好友”正在家里待产,因此四月的管理就暂时落在了余晓身上。

四月个性温柔,待人体贴,再看自己负责的林染,同样是男性作家,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余晓觉得一个作家的个性多多少少会体现在写的作品里,林染的小说时而荒诞时而现实,有些过于黑暗,过于绝望,多数情况下会死人……而四月的作品,清新自然,温暖治愈,并且不会死人。

男人也能写出如此细腻文风的小说,四月的名气一开始就是这样起来的,后来他参加了不少访谈与活动,在媒体的聚光灯下展示出的清秀高挑的外形以及落落大方,温文尔雅的个性,为他增添了更多的女性粉丝。

“对了,稿子——”四月问道。

“你放心,已经平稳度过本月截稿日。”

“唔,那就好。晓,谢谢你还专程来看我。”

“饿吗?我给你煮点粥?你要不再去睡会儿?”

“粥可以,麻烦你了。我就不睡了,去洗把脸,换个衣服——对了,你是开车来的吗?”

“嗯。”

“那等会儿顺便送我去个地方吧。”

“就你这个身体,拖去哪儿啊?”

“沥城大学。”

听到“沥城大学”四个字,余晓愣了几秒,再从冰箱里拿出食材,不时用余光看着四月。

四月依然扯了纸巾开始擤鼻涕,时不时还咳嗽着,看见余晓给他带的一袋自己喜欢吃的零食,突然两眼发光,迫不及待地拿出来拆了一包洋芋片。

吃了几口之后,他开始皱眉,余晓猜测是由于感冒影响了他的味觉,尝不出味道了。于是四月失望地拖着病怏怏的身子缓慢向厕所走去……一切都很正常。

四月去沥城大学目的只可能是去见周修远,而周修远与四月之间的事,余晓本以为在两年前随着周修远的辞职划下句点。

“你……去找老大吗?”开往沥城大学的路上余晓问。

“是啊。”四月戴着帽子口罩回答道。

“喔。”余晓闭上嘴巴,不再多问。

“别那么紧张啦,”四月语气轻松,“你想问去找他干什么吧?”

“不想说也可以。”

“说了也没关系啊。我现在不是生着病么——咳咳——”四月举着拳头放在口罩前,咳嗽了起来,“你看我那么虚弱,说不定,他见到这样的我,会加很多同情分呢!”

余晓犹豫很久,还是决定不陪着四月一起去见周修远了,在送四月到沥城大学后就回了编辑部。

会好好谈吗?不会的吧,要是能谈好,两年前,周修远也就不会走了吧?余晓满心不安。

从车上下来,外面被蒸熟的空气让原来就呼吸困难的四月在戴上口罩后觉得更加负担。他把口罩摘下,用力吸了下鼻子。大夏天能感冒,说起来也真服了自己。

“你是……四月吧?!”身旁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四月惊讶地转头,虽然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刻意玩神秘主义,也大方地出席签售会以及一些活动,会有一部分读者认得自己的长相,但他从不觉得自己的知名度已经达到在街上会被人认出的程度,况且明明已经戴了帽子而且摘下口罩不过就一会儿的功夫,被认出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目测应该还在读大学。此时女生也是惊讶地看着四月,带着半信半疑的表情向四月走近了几步。

“对吧?四月!我上个礼拜刚参加了你的签售会来着!《离夏》(四月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开始就超喜欢你!”女孩激动地说完后好像有点害羞,低着头声音变低,“能不能签个名啊?”

“合影也可以。”四月带着浓重的鼻音微笑说道,“你是沥城大学的学生吗?”

“对啊,我刚结束兼职,要回宿舍呢。”

“那你知道中文系的办公室往哪儿走吗?”

“中文系?你找哪个老师?”

“周修远,周老师。”

“那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就是中文系的,他是我老师。”女孩想起了什么似的,“他今天午饭还是在我兼职的面馆里吃的呢!”

“哇,那遇到你真是缘分呢。”

一路上,身边的女大学生一直偷偷投来注视的目光。

“新连载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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