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回神,起身拉了拉薄被将她盖得更严实一些,露出一只手。

董林进来后冲他行了礼,坐定,捋着花白的胡须看着他的脸色,而后点点头,“还好王爷听话没有酿成大错。下官为您把把脉。”

燕王摇头看向床边,太医随他看去,看到床上蜷缩的小身形,不由轻嘶出声,“王爷,老臣让您找个女人,您也不能找个这么小的,这烈阳.......她能受住吗?”

老太医看了他一眼,提着药箱子来到床边,翻了翻江幼晴的眼皮,然后托起露在外的小手就把脉。低头看到白皙手背上都有青紫时,他不由低声说了一句:“这释放一次还真是禽兽!”

柳内侍立在一旁拢手垂眼,眼观鼻鼻观心的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燕王随老太医站在床前,目光不离床上的人,听到也只能当没听到。

半晌,老太医拿出银针给她扎了几针,缓缓地摇摇头起身,“真是作孽。”

柳内侍面带紧张看着太医,燕王也皱起眉头。

太医开了幅方子交给柳内侍,“现在就去抓药,然后煎出来,三碗水熬成一碗。”然后转向燕王:“王爷,臣再给你把把脉。”

燕王伸出手,“她怎么样?”

老太医直皱眉,然后严肃的看着他,“只要能醒就没事了。王爷,余毒未净,您自己看着办吧。”然后收拾着东西嘟囔着:“您都这么卖命了,还不一次性解决完。其实这样俩人都受罪。”又瞥了他一眼嘟囔着,“有一个是享受的。”然后白着眼塞给他一块药贴,“到了晚上还未醒,就拿这个放她鼻下熏醒,喝了药就好好养着吧。”又丢给他一瓶涂抹的药膏,拱手走到门口,站了一会,索性又转身回来。

“王爷,您也算是老臣看着长大的,您身上有几颗痣老臣心里都有数。现在人也老了,倒是也没什么好怕的,有些话老臣憋得太久了,索性倚着年龄说您几句。”

“这不管对谁,有些事儿能忍,有些事儿不能忍,您不能事事儿都忍着。他们今儿拿走您的这个,明儿又拿走那个,您自己还过不,您现在也是仨孩子的父亲,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想想世子他们。您不能让他们跟您一样的过一辈子,再怎么着您也是王爷……”

董太医是燕王府的常客,在燕王还只是二皇子的时候,就一直是他照顾他的病理,从未假过他人之手。现在燕王府的几个孩子有什么也都是找他。

信任,或许就是从他小时候董太医每次诊病之后,爱怜的摸摸他的头,再神奇的从药箱中拿出拨浪鼓等小玩意哄他开心开始的。

董太医站在门口看着夏日炎阳照耀下的燕王,淡定又清冷。在他眼里,这个高高在上的燕王,依旧是那个有了伤痛独自承受的孤单又坚强的小男孩。他的母亲,那个把对权利的向往挂在脸上的贵妃,总是欢喜围在皇后和太子身边,连个笑脸都吝啬给自己的儿子。如果不是为了教会他忍让和舍弃,她恐怕连见都懒得见他。

楚萧瞪着药膏愣了半天,董太医说的他都懂,只是有些事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自己只能尽量的让事情圆满些。

回神又看着江幼晴,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份,一切都非常好办。现如今他知道,还有了让她以新身份自由生活的念头,他就不得不考虑更多,为着她以后的名声,这药只能他亲自给她上。

如果谷初寒真心喜欢她,还愿意娶她为妻固然很好。万一他要因着这件事情嫌弃她,以自己的身份再给她找一门能处处忍让着她的亲事,让她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能。可……她反过来让他负责怎么办?他不是负不了这个责,只是跟着他她不会有名分的。他可以给她一个身份,却给不了她名分,她还这么小,不能就这么毁了她一辈子。

燕王起身出门,交代了一些善后的事宜又回来,想起什么又转身吩咐人打桶温水。然后小心翼翼的帮她擦净身体,被褥上那一片血迹刺痛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心疼从胸口漫延向四肢百骸。耳边闪过她那句你为王妃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可不能犯了错误。满身的青紫,使他不经意想起前不久她也是满身伤痕,她年轻俊美的小未婚夫还给她擦药,可现在,为她擦身体的是自己,她的未婚夫婿还在等着她,心里又一阵烦躁的疼。匆匆给她抹了药,又找了自己干净的中衣给她胡乱套上,转身走出房间站在门外。

柳内侍正端着药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候着。王府里人不多,王妃去了后,有丫头妄想飞上枝头,在太妃的暗许下想行苟且之事,王爷未动怒,却吩咐把院里的丫头嬷嬷全都撵了出去,落得清净。房里除了自己和两个小厮随身侍奉就没有旁人了,小厮也是只负责日常打理,伺候王爷的事还是他亲自做。穿衣净身这些小事情都是王爷自己亲力亲为,极为自律。他看着王爷从活泼变沉默,从沉默变绝望,从绝望变释然,一路走来也并不轻松。如果王爷真心喜欢这个小丫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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