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师父走后,林林总总的事情让我无暇分身,先是换血一事,然后我躺在床上躺了足足快一个月,还有开学,师父头七尾七种种事项让我疲惫不堪,师父的尾七过后,我打算把店给开了,幸亏学校离家不远,师父留下了一笔供我读书的钱,还有昆仑发的抚恤金,外加同门师叔伯们关照下来的钱,起码能让我在这段时间还能活的好好的。
2015的秋天,我和丹樨重新把店收拾好,终于在中秋节当晚算是正式重新开业,邀请了几个相熟的顾客朋友过来喝酒。地府里也来了几个平时跟我关系比较好的鬼差,听他们的言下之意是,过些日子我就要“下去”了,没准儿很快就能成为同僚了。
我咽了口水。
我不是没有走过阴,地府什么样子我也很清楚,我走阴是业务需要。但是真的要下去当公务员又是另外一回事,一方面是怂,这回是真的有可能要跟恶鬼打交道,另一方面是因为我自己没有做好这份工作的准备。
当年我师父为了斩杀屏渊老人——某个堕落成魔的同行,当时他还是某个小门派的长老,虽然不出名但好歹也传承过一段时间,堕落以后靠障眼法维持着他风光的一面。这人想着盗取藏在藏区的佛舍利以助修行,哪成想被在藏区雪山潜修的师父撞见,师父当然是追了上去,这人就直接逃到了地府里,我师父就直接追过去了,在地府直接斩杀对方,把地府搞得天翻地覆,有几个鬼卒差点被我师父搞得魂飞魄散,奈何桥还被他们打穿了一个大洞,这下好了,地府不得不出手怼他们了,顺手彻底进行地府科技改革方案。连累放师父进地府的土地公被革职了,随后屏渊老人的门派上昆仑和地府讨要说法,这下子好了旁人不清楚咋回事,就说我师父祸害忠良,到最后只能够到处找人求情,我师叔他们甚至是跑到了泰山府君那里求情,原本是要被即刻打下刀山火海的师父被延误处置——很幸运的是我师父是被洗去冤屈,但是因为被诬陷的时候,我师父又被爆出从藏区得到了火精一事,又被人说成是盗窃。
因为当时火精已经被封印在昆仑,已经无法轻易再请出火精另行封印再出事端。而我师父也百口莫辩,解释不了自己不是偷这件事,最后只能说重新判处:地府那边就说不如以后就让我师父给他们到炼狱里洗几年地板就可以了——我刚开始以为他们在说什么暗话,没想到真的是洗地板——说是师父没把地府放在眼里还要把奈何桥砸出个大洞,不过事出有因那就洗几年地板再说吧,至于洗几年那就看上头的意思;至于说火精一事,我师父就直接是赶下山头,除了宗谱仍留名,基本都是自生自灭。如果不是师祖提出给我上宗谱和火精封印的事,我师父估计到死都回不了昆仑。
后来师父一直都被同行欺压,在捡到我之前还被人诬陷说他打伤了人,而实际上是怎样我是不清楚,但后来我有缘见到那位诬陷师父的人——他只不过是被我师父从脖子上取了条蛊虫出来,结果这小子说成了师父要害他,结果师父才被关了几个月。
当时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呢我。
中秋过后没多久,我就开始慢慢的做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要不就是有人伸冤,要不就是在看人用毛笔写字、弹古琴,甚至还有一个穿着官服的人问我,你做好准备了吗,我还看到师父在那人旁边和我说,别担心,答应他,好好干。我当下就明白过来,道:“我明白了。”
修炼之人做梦大多数都是有寓意的,不会像平常人一样做一些毫无意义的梦,我们也不存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梦,我们的梦大都是与接下来的境遇有关。
这样子的情况直到某一天——我,陆敏生,有幸在睡梦中不用经过任何仪式直接走了阴,我差点以为自己法力大增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你想太多了还走上人生巅峰。”古喻生在我旁边恶狠狠的说,手里的笔还在本子上用力地划了一道。
“哎呀呀我说出来了吗?哎呀呀这不是古小哥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今天是你入职的第一天,我是来带你一段路的,熟悉下环境。”古喻生看我吊儿郎当的样子,总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受。“讲真,我真有点怀疑你到地府来干不干得动。”
“少来,说吧我的工作是什么?”
其实中秋那天就有地府的公务员带着地府给我下达的文书过来了,具体也没说啥,就是说了我师父走了表示哀痛,并通知说让我记得准备要到地府工作给师父还下债让我师父早日滚蛋云云。【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做还阴债的法事……这里是借用了还阴债这个概念】
“嗯……我看看,一周要有两天是要下地府干活的,当然你乐意自己可以要求加班,我们会给你排班的,这个你放心……除了可以给你师父还债,你自己还可以申请积阴德或要一笔钱,当然这些要看你的积分多少,拿积分换什么。你是不是在学校里当图书馆的义工?上头说了,让你到判官府的书馆里当个管理,偶尔做个记录员,判官开庭的时候总要有人记录审讯过程,记录后还需要整理几个记录员的记录……不过你打字速度怎么样?”
“还好。”
“讲真,做记录员还是有危险的,有时候还会有鬼突变成为厉鬼,谁也不知道一只失控的厉鬼会做出什么事来……”
“少来坑我,地府难道就没有管控?耍我呢?”
古喻生经常恐吓新入职的同事,这事儿我是听说过的,心想决不能被这家伙吓到。
“这话就不对了,就算是有监管,做记录员仍然有危险,危机无处不在,你看看你师父,在奈何桥砸了个洞当真让人讨厌至极balabala……”
“你滚!对子骂父算什么本事!有种你到我师父面前说。”
“你干嘛!我也就说说而已。”
古喻生是我们这里城隍的辅佐官,因为工作上的关系也打过交道,现在啊现在居然成为了同僚,只是官没他大……
“不过呢,你不是在我们这边的判官府干活……嗯?这不对啊?”古喻生停下了脚,“丫头你赚大发了。”
“啥?”
“你被分去阴律司了。恭喜恭喜啊。”
我当下还没反应过来,还在读条——阴律司、阴律司……emmmm,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四大判官:赏善司唐相魏征,罚恶司圣君钟馗,察查司宋朝陆之道,阴律司掌生死簿崔珏。
嗯……
嗯……
嗯……
啊咧,我这是被抽调到中央了?还要在判官头儿那里干活?我是不是应该表达一下喜悦之情?欢呼雀跃一下?
“喂喂,所以说我不是在这边干活咯?我要去……”还没等我说完,我就听到身边传来穿耳魔音——
“哇……这不公平,我干了这么多年都还没去到地府中央干过活,我也想去我也想去……哇……”
我看着古喻生满地打滚大哭大闹的样子忍不住满头黑线,让我到中央干活又不是我自己的主意,你要去你去啊,有种就求着去啊。
“其实抽调到阴律司也是不错的啊,起码学了阴律就不会突然发神经吊炸天的把奈何桥砸出个窟窿来。”古喻生很快自我安慰完了,收起眼泪鼻涕什么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这回好啦,到了判官头儿手下办事,不就是被人看着管着嘛,我心里突然舒服了点。”
我觉得这小子不损我就不舒服。
地府其实是很幽暗的,就连这里的“天空”都是乌云密布的。这里大部分地方都是由冥火照明,我们是通过地方城隍进入冥府,沿着滚滚黄沙的黄泉路一直走向鬼门关里办公区域,讲真,一路上是不乏有鬼魂凄厉的尖叫声——
我们站在黄泉路的高台上,阴风刮的我脸疼,四周都是大漠黄沙。我紧了紧风衣把兜帽盖上,只能暂时装作听不见这种种凄厉之声。走在前面的古喻生正色道:“欢迎来到地府,现在恭喜你成为地府的一员,陆敏生。现在我带你去阴律司,跟上。”
我拉紧衣领,抱臂跟上。
其实地府不等于阴间,阴间指鬼魂生活的地方,地府是指阴间的政府机关。阴间由泰山府君(东岳大帝)和酆都大帝掌管,还有判官的四司,甚至还有惩戒在地府搞破坏的刀山火海——我师父差点被赶到这里来了——以及关押亡灵的“炼狱”,总之都是危险的地方,我缩了缩,压根不敢瞎跑。说起这里我想起被我师父砸了个窟窿的奈何桥(今天怎么回事?又是奈何桥),实际上原本泰山是有条真的奈何桥,结果古人们说着说着就把它说是阴间的奈何桥。
嗯……后来地府的前辈们真的硬生生建了条奈何桥,有了桥就要有人管,有人管当然要找漂亮的孟婆在那里守着好让人喝了饮料忘却前尘早日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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