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

所有的疼痛一瞬间向我袭来,从心脏开始往外,一遍又一遍地侵袭,四肢百骸只觉得疼,我的皮肤甚至被自己流出来的眼泪和口水弄疼。但疼到最后,甚至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把血基本排空换上新的血,把骨头敲碎了重塑。每个人都会有一个承受疼痛的极限,但好在这里是昆仑丘,有药可以帮我止疼,但大抵来说,这种疼痛大部分只能有我自己忍受。

我把自己血换成了新的、所谓的“神血”,再把骨头重塑成可以承受住神血的骨头,甚至连皮囊都要用药制过。

除了灵魂还是自己的,估计身体大都不属于自己了吧?

我把我所有的力量都用来抵御痛苦,我挣扎着,在死亡和生存中徘徊,总有一个会战胜对方。

在恍恍惚惚中,我还记得起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的。

是烛龙。

我叫陆敏生,在我的人生里不是撞鬼就是撞妖。

我在一个十八线外的小城市里开了家杂货铺子,早上卖药卖杂货,晚上还是卖药卖杂货。只不过早上卖的和晚上卖的东西种类还有买家的种族不一样罢了。

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就是个撞阴的体质,刚开始真的很害怕,后来养大我的老师父逼着我去面对,让我正视这些来自阴界的“朋友们”,接受他们黑暗和光明的一面。

“正视自己的弱点的人都是了不起的,这样会让你更加强大。”这是师父跟我说的。

2015年的时候我师父就去世了。当时师父因为早年除妖的时候年轻气盛,经常要么得罪人要么得罪妖啊鬼啊,最后被报复的差点生不如死。后来我师叔和师伯到泰山托了关系,才把我师父保住了,可后来师父一天不如一天了,死的时候还不到50岁,算是英年早逝。

我三四岁上就被父母遗弃了,当时就有些模糊的记忆,加上后来师父的回忆,我大致清楚当年被抛弃的原因——我的父母,在没有能力也不愿意再继续抚养我的情况下,我能见阴的能力使得他们更有理由遗弃了我。

师父见到我的时候已经35岁了,孤家寡人一个,因为愧疚一直没有结婚啊什么的,终日也不与人交流,那年他刚从牢里出来(对没错我师父当年还因为被人诬陷说偷窃被关了几个月,不过想想看我师父被人诬陷,大约也是得罪了谁,当事人被蒙了眼罢了),回家的路上看见了正在抱着母亲大腿哭着说不要被抛下的我。师父看着我被抛弃,又见我身边都跟着阴体,难免就心软,想到自己这个年纪、这个状态成家是不可能的了,就跟我生母说要带走我。

我的生母见有人愿意接手一个累赘,立马就推开了我。我虽然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了,但她推开我的时候的力度我至今仍然记得。不过很快师父双手有力地接过了我。

后来师父发现我不仅吃不好穿不好,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我自己也说不清父母喊什么,住在哪里干的什么活。师父本就没指望我记得什么,干脆就收养了我,让我随了他姓,起了名字。为了重新发展,又为了我不被亲生父母找上门来把我带回去受苦受累,干脆把我带到了另外一座小城市里生活。

自从我跟着师父以后,跟在身边的阴体渐渐少了,但还是很怕。师父总是鼓励着我去面对他们,试着感化他们,同时也要保护自己,不要被骗也不要被对方伤害到。

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师父就是一个流浪在外的修行人,也没有什么同门啊之类的。可没想到师父确实有门派支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只不过是不太愿意和师门联系,觉得自己没脸和师门联系。

我师父自从师叔和师伯到泰山保下他以后便就此分开了,师父觉得自己让师门丢脸了,便也有二十来年没有再和师兄师弟联系了。

啊其实我有很多师伯师叔,只不过薛师叔和钱师伯还有师父是受教于同一个师父而已。

因为师父不爱提自己的过去,所以我压根对自己的师门没有一点了解,当然了其实我也对师门什么的没有什么兴趣。我和师父的生活很简单。师父在小城市里买下了一间古色古香、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小院子只有主屋、西厢房和东厢房三间房,都是80平方左右的小房子,天井处还种有桂花。

搬进来以后师父住进了主屋,我住在西厢房。因为我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娃娃,师父就把桂花树上的树精召唤下来照顾我。桂花树在院子里伫立了近百年,上面早已有树精。桂花的树精相对温柔,又挺会照顾人的。关于女孩子的事情我几乎都是从丹樨姐姐——好吧对于妖怪来说她也还是小孩——那里得知的。

师父在东厢房里开了间小小的杂货铺,我在那里帮师父算算帐、跟着师父学学法术练练武什么的。师父白天卖东西给阳界的人,晚上就卖东西给阴界的。

这样相依为命的日子一直维持到我上初中,昆仑的钱师伯和薛师叔的到来打破了我们原有的生活。

下午放学的时候,东厢房的店门是关着的,左看右看啥人也没有。我隐隐约约听到师父的房间里有师父和别人说话的声音,师父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好。

总之我就悄咪咪地向主屋的墙根靠去,总之我是很好奇什么人让师父生气,总之我还没有到墙角就被丹樨一把拖走了。

(首先说明一下,我师父那几年脾气开始趋于好好先生的状态,虽然他内心深处还是有那种年轻人的暴脾气,好在他修行的好,加上身体不允许,他就没有再大动肝火了。另外我和师父住的城市相对较小,基本上一有陌生人来就会知道的那种城市。)

丹樨拧着我的耳朵,凑过来悄声骂我:“你八卦什么?八卦什么?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八卦过。”

桂花的香味甜甜的,诶呀我想要吃糖桂花煮汤圆啦。

“其实也不是我想八卦。姐姐,你就不想知道师父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不想。”

“可是我有点想。”

“那也要等先生出来再说。是先生说不许进的,也不许有人偷听。”

既然不许,我也没了那八卦的心,就拉着丹樨往自己的房里走,打算请她帮我解释下一两首古诗的意思。可还没等我们走远,师父的声音就传来了。

“丹樨,是敏生回来了?”

按照平时,我是没怎么怕我师父的。一来我师父除了必要性的教育,就没有打过我或者骂过我,二来师父平时对我是放养居多,也没有因为我是徒弟就把我当做必须要听话的附属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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