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恒沉吟片刻,又觉不妥:“都齐光此举何为?若是要引起我们注意的话,引起了又想如何呢?无缘无故与我们结下梁子,虽说他此事能置身事外,但相信的又有谁人?吾司隶属陛下,又是新设之初,他此番如蚍蜉撼树,微不足道。”

冷清话语落落坠下,云恒黛眉颦起。

她的眉与其他女子娇媚柔美柳眉不同,李琅琊望去,手中动作轻柔地勾勒她那英气俊朗的羽玉眉,乐哉。

意犹未尽,恰恰止住心头痒意。

又蹙眉,李琅琊见她辞色疑惑,屈指轻轻敲打她的额头,嗔怪道:“你想这么多作甚?如今养伤期间便留神养身好了。那只老狐狸的事,你莫要急。孤总会想到办法的,再不能便一步步如履薄冰罢了。”

云恒猝不及防被敲击一下,酥酥痒痒地,如同猫爪挠在她心头。

勉力赶走心头酥痒,她神色松松地揶揄道:“你说好笑不好笑,天道轮回,郑言哪怕晚年一心向善,仍敌不过护城河那一块‘福地’,明明对人已然拒之千里,可独独一儿孙便能揪住他心脉。悲哉。”

李琅琊嗤笑道:“你道是悲哉,他从此远离朝堂,若无人索命,怕是能于城外租块田地,安享晚年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况且,古人道福祸相依,不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罢了。”

云恒但笑不语,只觉肩上一重。

那一身华服的天潢贵胄靠落在她肩膀,垂眸望去,他阖眼浅寐。

睫羽自眼底乌青处投去一层淡淡的阴影,他漫声道:“阿萝,你何时回来?我不愿独自远行,踏步千里了。”

李琅琊声线本就温润,如今有气无力地拉长语调,莫名得像是回荡幽谷的歌声。如怨如诉,哀转缠绵。

其中的委屈无助,自无需提。连带着,连看李琅琊的侧脸也觉着有些郁郁。

阿萝出现前,李琅琊独自漫步云端,唯恐不慎跌落泥土中。

云恒出现时,李琅琊独上高楼,高处不胜寒。

他只身一人,望不见前方明媚烟云,回头又看不穿纵横阡陌。

云恒闻言怔忪,侧脸微微摩挲着他的鬓发,如同雀鹤间的耳鬓厮磨。

她放柔了声音,微笑道:“琅琊,你从未独行。从未。那些你以为孤独的时日,我都在你身边。”

言罢,她伸手,张开五指轻轻地握紧他的大掌中,握紧,再握紧。

李琅琊垂首看着紧扣的十指,心中撼动不已。

他豁然开朗道:是啊,当他以为独攀高峰,不可回转时,其实她也伴随左右,不过他被雾霭迷住了眼,被残风捂住了耳,才自以为痛苦孤单漫行无休无止的黄沙风霜。

李琅琊憨憨笑着,喃喃道:“你陪着我,我亦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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