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一觉睡到大天亮的知府大人从自家后门拐出,背对着身后挤在门口那一群人们狠狠伸了个懒腰。
身旁的小书童捧来一摞子文书,累的气喘吁吁:“公子,外边那么多人等您呢,”
石琛笑看了一眼身后的人满为患,挥挥手:“这些啊,都是趋炎附势之人,同昨儿的王家没分别。”
新知府上任,理应大包小包银子宝贝地往里头送,石琛的父亲为一朝宰相,这些他自小便看见眼里记在心里。
“那公子您这是打算去哪儿?”小书童抱着文书勉强跟在石琛后头。
“你啊,就给我捧着这堆文书回府去,恁的谁来都跟他们交代不见客,尤其是有几位坚持要送贺礼来的,给我记下他们的名儿,改日我再去慢慢同他们计较。”
“那公子您……”
“一定早去早回,天黑赶回来吃晚饭。”
目光跃过面前一摞文书,小书童阿智望着自家公子那乐得逍遥的背影,也跟着开心了起来。
石琛从未来过江南,跟所有初来乍到的人们一样,杨柳岸的晓风送来了船上的弹唱声,他空空两袖走在沿岸人家,过了一座又一座弯弯小桥,目光所及之处,人与景毫无突兀的融合,远比山水画来的有趣。
石琛虽说从小便是太子的伴读,受到的绝大部分知识全部来自于书本,可他不同被困在皇宫的鸟儿们,他有来民间游耍的资格和兴致,他也比他们更清楚,若是真想清楚一件事,亲自走一趟感受一下便见了分晓。
眼下他最想弄清楚的,是昨夜端着菜肴来到他跟前的王璟。
走过一座石拱桥,石琛弯腰对坐在门前的小娘子和声问道:“请问你们酒楼的老板王璟现在何处?”
“王璟?”淮宋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对,就是那位很有钱的八王爷。”
“八王爷?”
“对,八皇子王璟。”
淮宋微微一怔,本应担心王小八人生地不熟地走不回酒楼,于是就搬着个小板凳在门口守着他。
她一仰头便对上了石琛那双眸子,此人微微笑的样子极具亲和力,淮宋也就回了他:“我们老板有事回京城了,你要是有什么事的话,跟我们这儿的账房先生说,我替你喊去。”
她双手双手扒住板凳边缘,将身子朝里探去。
“张子良有人找!”
不知是淮宋疏忽,还是这小板凳本来就不稳,顺着淮宋探去身子那个方向也跟着倒了下去。
石琛出于本能伸手揽住了她的身子,但听得那小板凳倒地的声响,他屈一膝半跪在地上,一下子就将二人的距离给拉近。
似曾相识地场景浮现在眼前,石琛微笑着等淮宋稳住后伸回了手,然后绕过她来到了酒楼里头。
正巧张子良正拿着账本跟范师傅嘀咕着什么,从后头走来时,二人俱是瞧见了站在门口的石琛。
张子良自然是没见过这号人物,可搁范师傅身上就不同了。
虽说只是个会做饭的厨子,可毕竟身处的阵营不同,范师傅自然也跟着慎重起来。
“淮宋,王爷……小八他回来了,在后院,你们待会儿一块将菜给洗了。”
淮宋眼瞅着范师傅嘴误,却是将那“王爷”二字听得真切。
离开前,淮宋似乎还隐约听见了句“知府大人”,按捺住好奇心没去多听,眼下最重要的似乎还是在院子里的这个人。
后院里头一眼便瞧见了坐在小板凳上的王璟,淮宋收起方才的疑惑,喊道:
“王小八你死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把我给担心死了,江南你又不熟。”万一被哪家人贩子给拐走做唱小曲儿的小倌儿怎么办。
井旁坐着的是卷起袖子低下头的他,正在认认真真从上到下从头到尾地洗一根黄瓜。
“哎我说,王小八,像黄瓜胡萝卜这些蔬果随便洗一下就好了,待会儿还要剥皮的好不好。”
王璟抬头,然后将那根洗得一尘不染地黄瓜咬在了嘴里,边嚼着边睁着一双甚是无辜的眼睛盯着淮宋看。
“吃么?”说着没,他给淮宋掰了一小半。
“您老还是留着慢慢啃吧。”淮宋干脆利落地坐下,卷起袖子准备开始干活。
王小八的黄瓜还没啃完,并且坐在了一旁以一个观望者的姿态看着淮宋干活。
淮宋闻到了一股子酒味,倒是这小子面上儿看去跟个没事人似的,脸也不红,说话也有逻辑的。
“敢情剩下的银子全给你买酒喝去了是吧,我还以为你走的那么急匆匆干什么呢。”
“我没喝酒。”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没喝酒,没喝酒一身的酒味。”淮宋懒得搭理他。
“那是昨儿晚上你要我喝的。”一大坛子的杏花酒,咕噜咕噜全下了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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