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贞四年夏天,黄伯受父王母妃所托送她南下避祸,正在天阙城外等待接应。
梦境里的郊林和记忆里一样,虽已不真切,却隐约有炽热日光穿过婆娑树冠,光点绚烂。
“杏儿,求求你,帮帮我吧!”
“小姐……”
很熟悉,却又陌生。
梦里那个小丫鬟的面目,宛如冬日蒙上雾气的镜面,一团模糊。
“杏儿,你且换上我的衣服,再将那顶纱笠戴上,任谁也瞧不出来!”
“可是……”
好像一切都与记忆中一样,却隐隐有着分别。
在这般的梦境中,白术是清醒的,可无形中似有一股力量拉扯着她,不让少女从这午间假寐里睁眼醒来。
然而一切骤然黯淡。
原本那些朦胧的翠色与绚烂的光点蓦地被血色侵染,眼前的女孩缓缓抬头
“小姐……”
就在那一瞬,白术突然看清了那张脸,惨白若新涂的壁墙,她死死瞪着她,竟有鲜血夺眶而出!
“你害得我好苦!”
……
“哐啷!”
营帐外的明月正欲唤惠妃梳洗,却蓦地听见里头传来杯盏碎裂的声响,忙不迭拨帘而入。
“娘娘可安好?”
甫一踏入帐内,玫瑰熏香扑面。
明月讶异,那鸾凤轻纱后的少女神色憔悴,任青丝散乱覆在单薄的肩头,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原就伺候在帐内的云心正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
“明月,什么时辰了……”
见明月进来,她便轻轻启唇询问,神情有些恍惚。
“回娘娘,午时刚过……可要梳妆了?”
“嗯。”
秦安阳抬眸,复又沉默不言。
琉璃小盒盛放西洲螺子黛,山榴花胭脂鲜艳娇丽,指尖勾一点珠粉,莹白如雪。
在那芙蓉铜镜前坐定,不消多时,她又是那个光彩熠熠的秦惠妃了。
“明月,陛下醒了吗?”
“回娘娘的话,奴婢方才让云梦瞧过陛下刚醒,现下应在洗漱吧。”
镜中的明月笑意融融,秦安阳瞥了她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
“那好,咱们便去瞧瞧。”
……
帐外日头正盛,这秋风倒是吹得人舒爽。
受元徵“冷落”的这半个月里,秦安阳除了每日去景慈宫请安以外,必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云胜殿外莫名传起“惠妃终日以泪洗面”的谣言。
不过,的确是有人以泪洗面的,比如某些吃里扒外而被清理掉的婢子。
秦安阳心里想着,不知不觉那龙帐已是近在眼前。
“咦,那不是德妃娘娘身边的采莲吗?”
身后随侍的云梦轻呼了一声,登时惹来明月告诫的目光,安阳这才注意到了龙帐外候立的红衣宫人。
那宫人姿色平平,眉眼间却给人精明能干之感。
她正与李公公小声攀谈着什么,时不时掩唇偷笑,莫名怪异。
“是就是了,本宫倒不至于因为一个婢子便白来一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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