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传闻丞相与懿王殿下势如水火,剑拔弩张。

“君不见行事从来不偏不倚的丞相大人,还是头一回在朝堂上如此针对某人吗?”

“微臣听说懿王殿下曾几次登门谢罪,都被相府的账房文玉公子巧言劝退,连丞相的面儿都见不着。”

“能让素来温雅的丞相如此相待,这可真是……”

真是什么呢?

文大公子看着再次被丢出书房的某人,暗戳戳地靠在屋檐下往嘴里送了一勺黄金豆,摇着头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句:活该。

其实枉顾丞相的意愿强行把人酱酱酿酿了什么的也还不是无药可救,毕竟这感情上一片懵懂的丞相大人,他心里的确塞了个流水长情的自己,可在文大公子看来,这懿王殿下蠢就蠢在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懂得适时地以退为进,顺竿爬树。

“那依你之见,这局该怎么破?”

娟儿拿过文大公子手中的勺和碗,也舀了一勺黄金豆送进嘴里咯嘣咯嘣地嚼,动作流畅自然地似乎是同样的动作早已做过无数次。文大公子“哎——”了一声惜别了自己落入虎口的豆子,将手兜进袖口里,感叹道:“朝中无才啊,朝中无才——”

娟儿不解地望着离去的背影,回过头来却发现懿王殿下正若有所思的样子,凝着眉望向书房的方向。昌平端着红木托盘来到未婚妻身边,将乘着茶具的托盘递给她,朝书房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娟儿了然地将豆子塞于所爱交换了茶盏,托着托盘在某人歆羡的目光下走进了书房——这感觉可真骄傲。

丞相大人正披散着一头如瀑的墨发,端坐着书案前写着什么。

娟儿上去瞄了一眼,惊道:“您要请旨去大周吗,为何?!竟还是私访,皇上不会同意的。”

丞相笑而不答。

娟儿眨巴眨巴眼睛,抽了抽嘴角,有点可怜门外的懿王殿下。若要是真的按照丞相折子里所写的流程私访大周,没有个三年五载他铁定回不来。便问道:“您真的不喜欢懿王殿下吗?”

乍闻此问,丞相执笔的右手有一瞬滞愣,在“懿”字的一折上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墨点,这份折子也就作废了。

娟儿道:“其实,您不妨试一试啊。”

丞相便抬起头来望着娟儿,示意她在案旁坐下,接过了她手中的茶盏。

娟儿就坐下来好好跟丞相说话。

“您有什么理由拒绝啊,我看看。”她张开双手,每说一条理由便收起一根手指,“你们都是男子;身份煊赫,地位悬殊;懿王殿下名声不好,您不放心;会累了你二人的仕途;世人的恶意与指摘;无法得到家人的祝福……”

娟儿越念越觉得不对:“这些都不是问题啊?”

便望着一言不发地丞相,突然惊道:“不会是床帏之事吧?!”

这尴尬起来的反而是重华了。

“样貌气度?虽然比不得老爷您,懿王殿下也是佼佼了。”

重华没有说话。

“品性德行?嘛,虽然他色迷心窍犯了大错,但是也不能将整个人给全盘否定就是啦……”

重华不置可否地望了娟儿一眼。姑且不论其他,他很奇怪身边这些人是怎么知道他和宁懿的事情,并且还接受良好的。

“那肯定也不是能力和真心了……所以是感觉不对?”

这个问题就有点宽泛了,重华想了一想,让娟儿和躲在暗处的昌平顿觉有戏。

娟儿道:“您觉得问题是出在懿王殿下身上,还是您自己身上?”

重华就静默了一晌。

娟儿缠道:“究竟是什么问题,您说嘛!”

得出的答案却最能让宁懿恐慌。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此时的他并没有听到。

重华道:“我觉得自己的人生被做了手脚。”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重华细想了一下自己的人生。

来京之前的他是个心比天高的社会最底层,仗着自己读过几本书就对世间妄加评论,热切地渴望着一个机会能够让自己崭露头角,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来京之后他虽有一位言传身教的名师,却也因为诸事不懂而处处碰壁,几番灰心丧志,好在凭借着想光明正大地站在宁懿身边的念头撑过了最初的一年半载,也好好地吸取了教训,学到了一些知识;然后就是继任为相。重华总觉得这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改变了自己的思考方式,可惜他对此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而且他平白多出了许多从未曾学习过的技能。

这是一件值得人敬畏的事情。他从不认为世间能够有如此不劳而获的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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