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第三盏茶见底的时候,已是午膳时分了,三位兄长与十四殿下闲聊了几句便各自离开。
宁懿一贯厌恶官场中的虚与委蛇,又想到了让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是以心中烦闷,食之无味,并不想一个人待在府里,便丢下碗筷换了衣服,去往扶风楼。
扶风楼是京城里最大的男馆,专职满足断袖龙阳、共酒分桃的癖好,也多得是人乐得来找点新鲜。馆中有一名温润可人的小倌,名唤容柔,最近擢升了扶风楼的头牌,虽是低下的身份,却自有一番傲骨,十四殿下很是喜欢。
由于有懿王殿下供着,容柔平日里接客不多。可是今日,正午时分,扶风楼还没有开门,容柔却被点走了。
妈妈吞吞吐吐地告诉宁懿,说是来了个不好惹的人。
十四殿下冷然一笑,倒想看看是何方神圣。便兀自朝容柔的院子走去。
妈妈心知拦不住这位金主,便小步跟着,相当紧张地提醒说容柔金贵着他那些桌椅书画,让十四殿下小心着些,可别让容柔一气之下送客……
宁懿朝身后丢了一锭官银,身边便顿时清净了许多。
接过官银的妈妈有些愕然,他虽一直知道这位尊贵的公子身份不凡,本以为是哪位世子王孙,却从未想过如此年轻,便是朝廷中人。
走进容柔的听雨竹院,红楼小筑依然文净素雅,温润可人。宁懿喜欢容柔,不是因为这个小倌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因为不论是容貌,气质,性情,还是喜好,他都有几分像重华。
像他记忆里的那个重华。
像他无可奈何错失了的那个。
宁懿六年半前来到皇城,大约是两年后,他确信了如今的这个重华并不是记忆里同他一起长大的那个。他记忆里的那个孩子天真正义,驯良光明,怀着一颗济世报国的炽热之心,来到皇城想要一展抱负。他不像如今这个,这个重华明明安定如斯,却总能在春风过处杀人于无形,每每温和沉静,却一杯茶水就能掀起惊涛骇浪狂风暴雨。他有想过是易容之人冒名顶替,也去调查过那个孩子的身份背景,想知道他是不是有双生的兄弟,可母亲含着泪告诉他,这世上有一种阵法,叫做幽冥血祭。
……
有别于容柔的琵琶声从高处传来,宁懿飞身上了二楼,蓦然推开房门。
房间里余烟袅袅,有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恣意地坐在榻上,他沉醉在自己的琵琶声里,丝毫没有被宁懿的入侵打搅。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双目轻合,唇边挂着半是邪魅半是自得的微笑,这位公子弹奏琵琶的技艺不输容柔,拨动的手指在弦上留下数道重影。
琵琶声里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自信与潇洒。
宁懿在唇边勾起了一摸微笑。
有趣。
非常有趣。
他在京城的尔虞我诈里待久了,倒是许久没有见到过这样有意思的人了。
容柔见宁懿闯进来,也不惊讶,也不出声,仍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对他点头示意,在案上为他倒了一杯茶,宁懿接过了对他笑一下,便直勾勾地盯着榻上的公子,眸中是赤裸裸的情*欲。他含着笑一步步走到塌边,缓缓地将茶一口吞下。
弹着琵琶的公子便睁开眼睛看着他。
容柔见情况如此,便默默起身离开,还体贴地为二人带上了房门。
宁懿走去案边执起容柔留下的紫壶,将杯中倒满,注入内力掷给了榻上的公子,公子稳稳地接了,笑着品了一口,侧眸看向十四殿下,说出一句“果然不负容柔二字”,声音饱满醇厚,尾音微微上挑,尽显诱惑之姿。
凝视着公子含笑的双眸,宁懿走近榻前,取过他手中的杯子向后一丢,就提起他的下颚狠狠吻了上去。公子也轻声笑起,将手中的琵琶一丢,抓过十四殿下的衣襟将他拉向自己,与十四殿下唇舌纠缠,争夺着接下来那场乐事的主导权力。
喘息间十四殿下蓦的一把将公子推倒在榻上,魅惑地牵起唇角。公子也邪魅一笑,勾魂摄魄,曲曲一条腿蹭向宁懿腿间。
十四殿下解开了他的衣襟,将手伸向公子的身下……
却听容柔在门外道:“二位公子,有一位白衣公子在院中候着,说是要萧公子立即同他离开,否则今年的桂花酿就分毫不剩。”
身下的人愣了一下,转而挑眉,爽朗地笑出了声,笑够了就直起身体推开十四殿下。
他乱着衣襟下了榻,抱拳朗声道:“对不住了,这位兄台,我那位朋友有些迂腐,不怎么喜欢这种地方,也见不得在下来。他平日里也没什么好威胁在下的,只是这一年一度他亲手调制的桂花酿,着实是在下心头所好,今日便对不住兄台了。”
说着便走出门外飞身下楼。
宁懿苦笑着摇了摇头,望向门外的容柔,一脸的无奈;容柔笑得温雅,走进门来。
十四殿下打开双臂迎着容柔想抱他入怀,却突然再也笑不出来。
因为楼下飘来了一声熟悉的轻叹。
这声轻叹曾无数次地回响在耳边,萦绕在梦里,让他夜不成眠。
那个总是在回忆里念着他名字的声音有些疲倦,却是用着最关怀的语气责备着某人的恣意胡来。
院中的人,是重华。
宁懿闭上了眼睛,放下手臂,心中倦怠。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在心里念了一句,还真是阴魂不散。他一直不同他说话,其实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他。
宁懿在心里叹了一声他的名字,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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