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媪捂嘴笑道:“三丫头还小呢,二丫头才及笄不久,还没有来得及说看婆家,只是我家老爷对二丫头是极为看重的,说二丫头的婚事要他亲自来验看才行呢!至于大丫头,本来想着今年替她相看几家的,可是这不是家里出了一点儿变故么,只好先离开单父县,这就还没顾得上。弟妹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来了,等安顿好了,我得抓紧时间开始替大丫头张罗婚事了。”
听到吕家二小姐还未婚配,张氏又开心起来,说道:“沛县可是有许多青年才俊的,嫂子放心,这事儿我也会上心帮大丫头相看着的。”
吕媪听了喜出望外,连连道谢。张氏是沛县的县公夫人,人脉广,认识的人也多,有她相看,定可以让大女儿许一个好人家了。
众人吃完散席的时候,张泉和吕文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张氏吩咐了下人将两人分别扶回房间歇息,然后对吕媪说:“一会儿我会再拨几个丫鬟下人过来伺候小姐和公子们,嫂子身边已经有伺候惯了的人,我就不再替您安排了,只再叫一个下人去你那儿帮着做些杂事儿。另外老爷跟我说了,明日想要举办个宴会,当做给吕公和嫂子的接风宴,等接风宴过了,就替你们找宅子安顿,这期间,就委屈嫂子你们暂居客房吧。”
吕媪急忙说道:“何必劳心劳力举行什么接风宴?我家老爷也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实在愧不敢受。”
张氏说道:“若是当年不是吕公,只怕老爷和我都活不到现在,救命之恩大于天,更何况吕公不仅在单父县是有头有脸的任务,就是在咱们这沛县,也有不少人听说过吕公呢。小小宴席全当是给你们洗尘了。而且举办宴席也是为了让沛县的大小官员们都认识认识吕公,这样今后若是吕公要在沛县经商或办事,都会方便许多。”
没想到张泉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吕媪感动的握住张氏的手,说道:“多谢张公和弟妹费心了。”
张氏宽慰的拍了拍吕媪的手,说道:“不必再说了,我看今晚吕公也喝了不少酒,嫂子还是快回房照顾一二吧,几位小姐和公子也早些休息吧。西院和东院相隔不远,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差下人来告诉我,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你们休息了,告辞。”
吕媪点点头,吕家的几个小辈都对张氏恭敬的行了一礼:“多谢伯母照拂,伯母慢走。”
送走了张氏,吕媪又交代了自家孩子几句规矩礼仪,然后才回了房间。
几个小辈赶了几天的路,今天又正襟危坐了一天,早已经是疲惫不堪,看母亲回了房间,也都各自回了自己房间。
我躺在床上,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一般,看着淡粉色的烟罗帐,眼皮渐渐沉重起来,也顾不得梳洗,倒头便睡着了。
分来伺候我的丫鬟叫清儿,年纪比我略长几岁,看起来沉稳干练。
清儿伺候着我洗完脸,又替我梳了一个简单漂亮的发髻,我从自己的妆匣里随意找了一支嵌翠玉的赤金镂空飞蝶簪插在发髻中,然后才准备到前厅去用早饭。
等我到前厅的时候,人已经到齐,连平日最爱睡懒觉的吕媭都已经到了,见到我,吕媭蹦蹦跳跳的跑到我面前,说道:“二姐你可来了,我都等你半天了呢!”
我笑笑,先走上前去给父亲和母亲请了安,才好笑的看着吕媭说道:“平日最是贪睡,今日怎么如此勤快,那么早就起了?”
吕媭被我说的不好意思,嘟嘴说道:“我哪里懒了,今日明明就是二姐更贪睡呢!”
不等我开口,吕媪先笑道:“这几日赶路你二姐累坏了,所以今日才多睡了会儿,倒是你,说说吧,今日怎么这样积极?”
吕媭闻言,立马凑到吕媪身边,说道:“母亲,今天晚上张伯父要给父亲和咱们准备接风宴,可是这次出来的这样急,我的许多衣衫首饰都没能带来,所以我想趁着天色还早,让大姐二姐陪着我,我们去街上挑选一些衣衫首饰,不然堂堂吕公的女儿,参加个宴会什么首饰都没有,说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吕释之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下吕媭,说道:“我看你这一身就挺好的,我吕家的女子各个花容月貌,不需要那些首饰也是个顶个儿的漂亮!”
“你懂什么啊!”吕媭白了吕释之一眼,说道:“首饰衣衫哪个女子不喜欢,难怪你都这个岁数了还是说不到亲事,你啊,你这个榆木脑袋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女孩的心!”
吕释之原本是好心夸奖吕媭,没想到还反被数落了一顿,当即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那不是大哥都还没议亲呢嘛,我这个做弟弟的怎可抢了先去?”
吕泽闻言,一个眼刀飞过去,吕释之急忙闭了嘴。
两兄弟的亲事一直是吕文着急的事儿,以前吕姑村的姑娘们兄弟两一个都瞧不上,拖来拖去就一直拖到现在了,别人家像自己这样岁数的都已经是做爷爷的人了,可是这两个到现在都不肯成亲,都是不省心的!
眼见吕文就要开口了,吕泽急忙说道:“小妹说的是,再说以后就要长居沛县了,早点儿熟悉一下这儿的环境也好,母亲,就让妹妹们去吧,我和释之留在这儿帮伯父伯母准备晚上的宴席就行。”
话题被吕泽打断,吕文瞪了他一眼,又是在别人府上,有些话也不好说多,便不再吭声了。
吕媭又求了一会儿,吕媪才终于点头同意了。
因为担心人生地不熟的,我又带上了清儿,拿了几串铜钱和一些碎银子,我们一行四人才出了府去。
清儿是个很好的向导,询问了一下吕媭想先买什么,然后就介绍说道:“顺着这条街走到下个路口左拐有一家宝兴楼,里面的首饰多是现下时兴的居多,不过用料材质方面就一般了;如果想要买质地用料都不错的首饰的话,奴婢建议可以去隔壁那条屯兴街,那里有家金银斋,里面的首饰质地精纯,保证都是用上好的金银玉石打造而成,只是款式上就不如宝兴楼那样花俏繁多了。”
吕媭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里懂什么首饰的质地,当然是越时兴越花俏的最好,所以听了清儿的建议,立刻拽着自己大姐二姐朝宝兴楼的方向走去。
宝兴楼的首饰确如清儿所说,全部都是当下时兴的款式,用料不是顶好的,但胜在做工精致,款式新颖,我向来对首饰没有什么兴趣的,也不免多看了几眼。
吕媭进店之后就开始兴奋的到处乱看,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对鎏金点翠花篮耳坠过来举到我面前,说道:“二姐你看这对耳坠子好不好看?我觉得特别适合你,你戴上试试?”
我接过来看了看,的确很漂亮,只是这样花哨的颜色和款式并不适合我,于是我又把耳坠放回吕媭手里,说道:“我觉得这耳坠子还是更配你,刚好你不是有一件墨蓝色的裙子,配这副耳坠子刚好。”
吕媭拿回去又仔细的看了看,越看越喜欢,听了这话也就不再推辞,问了老板价钱,挺公道的,也就没有还价,直接让老板包了起来,然后又转头去看别的了。
这老板也是个精明人,看这三人的衣着打扮不像普通老百姓,就连跟着的婢女身上穿的裙子也都是老百姓根本穿不起的丝绸襦裙,一看就知道几人身份肯定不凡,再看吕媭花钱痛快,连价都不还,立刻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殷勤的替吕媭介绍起来。
吕长姁一眼就看中了一支绞丝银簪,簪子的顶部是由银丝绕成的一朵牡丹花,中间镶嵌了一颗成人指头大小的圆润珍珠,尽管珍珠并不是上好的东珠,可是胜在簪子的造型讨巧,珍珠点缀的恰到好处,整支簪子看起来温润素雅,和吕长姁的气质正好相配。
我向来不喜欢这些金玉之物,不过有一串橙黄色的玛瑙手串却颇得我的心意,玛瑙并不是那种毫无瑕疵的上品,其中的两三颗里面有一些杂质,可是奇就奇在那些杂质的线条拼起来像是两个字:吕雉,我的名字。
其他的饰品我也懒得再去看,立刻付了这条玛瑙手串的钱,将它戴到手腕上,黄色的玛瑙冰冰凉的贴在我的手腕上,更是显得我的手纤细雪白。
最后,我和大姐一人只选了一条手串和一支发簪,只有吕媭几乎差点儿把整家店都买空了,老板笑的合不拢嘴,走的时候还一人送了我们一对白玉挂坠,三条小鱼的模样,倒也灵动可爱。
清儿替吕媭拿着包好的饰品,说道:“几位小姐想必也累了,要不要到前面的天香居喝杯热茶用些点心?”
吕媭点点头,赞同道:“也好,我刚好有些饿了,待吃过东西之后咱们再继续逛。”
吕长姁出言提醒:“这已经快午时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你可别忘了晚上还有宴会,早些回去也好帮帮伯父伯母的忙。”
“大小姐客气了,府中自有一众下人们做事,你们是老爷尊贵的客人,哪里能叫你们动手?”清儿笑道:“咱们沛县不仅有好看的衣衫和首饰,吃的也很不错,咱们可以先去吃点儿东西休息片刻,只要在晚膳前赶回去即可,大小姐不必担忧。”
话已至此,吕长姁只好同意,于是清儿在前方带路,带着三人朝着天香居走去。
据清儿说天香居不是沛县最有名的饭馆,但是天香居的糕点和醋鱼却是整个沛县做的最地道的。
说着就到了天香居,吕媭听清儿介绍了一路,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尝尝天香居的招牌菜了,才到门口,就拉着清儿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吕长姁担心吕媭莽莽撞撞的惹祸,也急忙跟了上去。只有我因为在看腕上的手串所以落后了一步,进门时堪堪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是一个男子,身材高大,我在女子当中也算是高挑的,可是也才到这个男子的肩膀。男子有一张轮廓分明的脸,鼻梁比寻常人的要高出许多,再加上眼睛十分深邃,更加显得五官立体。
男子感觉自己撞到了人,抬头一看竟是一个女子。只见女子肤若凝脂,眉眼清淡,一双红唇微微抿着,不是绝顶美人,却也自带风流。
男子又多看了几眼,直到对面的女子蹙起弯眉,脸上露出不耐的表情之后,才惊觉过来,急忙将双手揖在一起,举到眉骨前,然后深深的弯腰行了一礼:“十分抱歉,是刘某不当心,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原谅。”
见对方道了歉,我也不愿多生事端,于是拿帕子轻轻拍了拍刚才撞到的肩膀,说道:“无事。”
吕媭她们已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了,此时正忙着点菜,没有注意到这。老板娘却是看到了门口的情况,急忙笑着上前来,说道:“哟,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冲撞了人家小姐了?”
男子回眸对老板娘一笑,说道:“是我没有注意,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小姐。”
老板娘闻言,殷切的凑上前来,说道:“你怎么这样不小心,还不快给这位小姐赔礼道歉。”
我不愿与他们过多牵扯,于是抢先一步开口说道:“已经道过歉了。”说着,对两人微微颔首,向吕媭她们那桌走去。老板娘爽利的声音自后面传来:“今日的酒钱我已经叫小二帮你从账本里免了,你明日可要再来啊!”
男子含笑的声音隐隐传来:“明日可不一定来你家了。”
老板娘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就算不来我这儿,也别去别家酒楼啊!”
男子没有再回答,这时候又来了新的客人,老板娘便调转了方向,对新进店的几个人说道:“几位客官里面请,先给几位泡壶好茶还是直接点菜?”
此时我已经走到了吕媭她们这桌了,后面的话没有再听到,不过对于刚才老板娘和那男子的对话我倒有些好奇,于是对清儿问道:“刚才店里走出去的那个男子你可见到了?”
清儿侧过头看了一下店门口,说道:“门口现在并无人啊?刚才奴婢在伺候三小姐,所以没有注意二小姐说的是哪一个人?”
“人已经离开了。”我微微笑道:“刚才无意中听到了老板娘和那男子的对话,所以我有些好奇罢了。好像那男子来喝酒却并未支付酒钱,可是老板娘却像是一点儿不在意的样子,还主动要求那个男子明日再来。”
吕长姁和吕媭闻言,也有些好奇,转过头看向清儿,似乎在等清儿解答。
听了这话,清儿脸上似乎露出了了然的神情,想了一下说道:“您说的男子是不是长得挺高,样貌也挺英俊的?”
我问道:“是的,你刚才见到了么?”
清儿摇摇头,说道:“奴婢不曾见到呢,只是闲聊时听府里的人说起过,沛县有一个叫刘季的,长相出众,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还似乎特别有财运,每次只要他去哪家吃饭,哪家酒楼的生意就会特别好!”
吕媭不屑的撇撇嘴,说道:“这不过巧合罢了,有什么稀奇的!”
吕长姁脸上也满是不在意的神情。
清儿解释道:“一开始大家都是这样以为的,可是时间长了才发现这绝对不是巧合!这刘季若是今日在这家酒楼吃饭,那么这家酒楼一天的生意就可以比一个月赚的都多,若是刘季不来,那这酒楼的生意就一直很平淡。所以咱们沛县的这些酒楼啊,都巴不得刘季能经常去他们那儿呢!”
吕媭嗤笑道:“难道整个沛县的酒楼生意还都指望着他了不成?”
我却没有觉得有多荒谬,毕竟刚才在门口,我亲耳听到了老板娘说不收他的酒钱,还盼着他明天能再来,若是空穴来风的话,老板娘应该也不会这样说了,可见确有其事了,真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只怕这人真是天生带财运也说不定。
这时小二将我们点的糕点和茶水送了上来,我也就不再多问,低头吃起糕点来。
吕媭对这种话题本来就不感兴趣,见到吃了来了,立刻兴奋的拿起糕点大口吃了起来。
因为时间关系,若是买绸缎现做衣裙肯定是来不及的,所以只得去成衣铺看看没有没有现成的合适的衣裙了。
于是用过糕点,喝了茶水,吕媭就急忙拉着清儿问起来,沛县最好看的成衣铺子在哪儿,清儿说了两家最有名的铺子,吕媭选了一家距离我们最近的“锦兰布庄”,一进店铺就立刻选看起来。
最后,吕媭选了一套粉红色的对襟长裙和一套天水蓝的短衣襦裙,吕长姁选了一件淡绿色绣白色月兰花的窄袖长裙,至于我,实在没有看到满意的衣裙,索性一件都没有买。
出了锦兰布庄,吕媭还想再到另一家看看,我及时拉住她,说道:“差不多了,你既然买了这么多,总要在宴会上穿出来才是,现在回去还得梳洗打扮一下,不然时间肯定不够的,若是误了宴会时辰,小心父亲罚你!”
吕媭闻言,果然打消了再逛下去的想法,决定立刻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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