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恪和她每日里陪侍在身边,瞧着称心,便是忠直的好人。

朝中那些文武大臣见天价的犯言直谏,招嫌惹厌,便是不忠的奸佞。

还真是句孩子气的话。

若是已然长成了年纪,定会被天下叱为十足的昏君。

萧曼在屏后也不禁摇头莞尔,可脑中一转念,心下又陡然生疑。

这当真只是句小儿无知的言语么?

纵领东厂,生杀予夺,擅揽朝政,独断专行,这些似乎都不错,可实情呢?

抛却她自己不说,就是秦恪三天两头通宵达旦地批阅奏本,事无巨细,样样都处置得妥妥帖帖,井井有条,像徐侑霖那些提拔任用的人,也都才干不俗,颇有建树,其中他耗了多少心力,恐怕没人比她更清楚。

而那些朝臣呢?

勾心斗角,结党立派,许多人根本不问是非黑白,只想着实利私情,时时处处阳奉阴违,如张阁老那般尽心社稷,毫无私念的,实在数不出几个来。

事实是明摆着的,公道却不在人心。

照此想来,这孩子方才那句“无心”之言,还说得上是错么?

原本显而易见,一语便可坐实的论断,现下倒仿佛是句可笑之极的谎言。

正出神之际,只听吴鸿轩又道:“臣不过是借圣贤之论解说而已,陛下圣德仁厚,自有明断。”

以先前那副忠直不阿的口气,他这时竟没有反驳,甚至听不出语声中有丝毫波澜骤起的迹象,就好像早已算准了是对牛弹琴,对这等顽童之语根本没放在心上。

萧曼也微感奇怪,忽听他又和然道:“恰好说到这里,臣也略有所感,偶然想起一则故事来,不知陛下可愿听么?”

这般年纪的孩子最是贪玩好奇,哪有不爱听故事的道理,再怎么样也比干巴巴地听讲背书好得多了。

里面当即想起澜煜欢喜的笑声,随即又连声催促:“怎么不早点说,朕听,朕当然听,快讲,快讲!”

萧曼也是一诧,这浑身上下都透着迂腐气的人究竟能讲出什么样的故事来,莫要又是些只顾说教的东西,把这孩子闷着了。

心下又是纳罕又是好奇,索性仍不过去,就挨在屏后静听。

里面先是静了静,像着意调人胃口似的,半晌才听吴鸿轩不急不缓地开了口:“那是先汉文帝前元年间,朝中有个人不愿为官了,便挂印还家,在乡间设馆行医……”

才起了个头,澜煜便像兴致更盛,插口叫道:“他懂医术,那不是跟秦祯一样么,哈哈。”

显然是因着她的关系,这孩子对通晓医道的人仿佛有着天生的好感,此时便对这故事更生出期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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