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鱼跟在张芝,慢吞吞进入大门,目之所及,门庭若市。

老头的亲戚们,都来了。能排上号,排不上号的,都来了。个个涕泗横流、痛彻心扉、痛不欲生。老头也就几个亲儿子、亲女儿,哭得跟死了爹妈的,二三十个。

为了争那点财产,还真豁得出去,个个神演技,去参加最近大火的《演技的巅峰》,定能夺得冠军。

宋鱼将目光投向人群,在人群中搜索着,终于,找到了一身黑衣的宁叔,宁叔也正好看向宋鱼。

眼神对视,古井无波、无喜无悲,随即将视线投向别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悲痛,招呼来来往往的亲戚。

“女儿,你爸爸在那儿。”张芝扭头朝神情恍惚的宋鱼道,拉着宋鱼朝自家老公走去。

宁叔的眼神,令宋鱼脊背发凉,为什么?看到自己,宁叔一点都不惊讶?不惊恐?

宋鱼清楚地知道,自己被迫卷入了一场游戏,一场阴谋。这真是……令人很不爽。好想……一起伤害啊。

“女儿,打招呼。”张芝拉宋鱼的衣袖,拽回宋鱼的思绪。

“老爸好。”宋鱼规规矩矩朝自家父上大人,宋曦,打招呼,问好。

宋曦眼窝深陷、面色苍白,身形羸弱,承受着父亲死亡的巨大悲痛,声音嘶哑,道,“回来了。”

宋鱼点头。

接下来,张芝和宋曦离开,进入老头死亡的身后事。而宋鱼,勾起一抹闲适的笑,坐在角落里,心情颇好地观赏一场电影,一部排练已久、精彩飞扬的电影:宁叔滴水不落周旋于自家豺狼虎豹的亲戚中,七大姑八大姨见缝插针提及分配财产的事儿,自家表姐表弟们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在灯光的照射下,颜色很像某牌眼药水。喜、怒、哀、乐、贪、嗔、痴、恨……怎一个精彩了得。

你怎么就这般死了?宋鱼站在老头的灵柩前,看着躺在棺材里的老头,老头面色安详,死的时候没有丝毫痛苦。据宁叔说,是在沉睡中死去的。

这样的死法,也太便宜你了,老头。宋鱼眼中怀疑这个月自己水逆,怎么遇到的都是恶趣味十足的奇葩?

先是老头不分青红皂白让自己死翘翘;再是主动找到自己,帮自己复活的杜若;再是成了精,刨尸、体的李二蛋;开着不挣钱的汽修公司,却身怀异术的李叔……

自己何德何能,过着这般多姿多彩的人生?

老头,你也太瞧得起我了,这般高难度、高风险、低回报的游戏,你一声不吭,就拉我入局,太不人道了。

暮色降临,终于,晚餐时间到了。此刻,自家亲戚们“悲”聚一堂,面前桌上摆着各种素菜。却无一人提筷,下口。

所有人正襟危坐,气氛静默、沉重,大家心照不宣地等待一人的到来,或者说,等待利益的分配,等待,撕破脸。

“嘎吱。”门被推开,来了。万众期待者,宁叔。

“宁叔,我爸的遗嘱是怎么立的?”急性子的二伯父打头阵,挑起话题。

“对呀,宁叔,爸的那件东西呢?”大伯母插嘴道。

“那件东西要怎么分,换成钱?”三姑不甘落后。

七嘴八舌、唇枪舌战、战况激烈,场面壮观。

先人曾言,钱财,是万恶之源。虽片面,也不无道理。宋鱼旁观自家亲戚们狰狞的嘴脸,太掉档次了。

喧嚣中,宋鱼无意间看向宁叔,只见宁叔桌前站定,面带笑意,甚至是颇感欣慰地目睹眼前的乱局,期间宁叔将目光投向宋鱼一家三口,看着坐在位子上不争不抢、格外安静的宋鱼三人,眼中笑意更甚。

疯狂的人,宋鱼毫不畏惧地与宁叔对视,心里对宁叔评价道。

“呵,”宁叔开口了。仅一字,却显露出浓厚的嘲讽与讥笑,“怪不得,老爷经常叹气呢。”

“宁、宁叔?”大伯父不可置信、结结巴巴道。

“是我。”是宁叔,却再也不是以前的宁叔。

以前的宁叔,温润如玉,不显山不露水,而现在的宁叔,锋芒毕露,气场强大。

“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不中用。”宁叔笑得格外邪恶,像是在逗弄公园里的猴子,目光恣肆,一个个扫视桌上的亲戚们。

“哎,宁叔你怎么回事?”猪脑袋的二伯母。

“爸刚走,你就反了天了。”气焰嚣张的大伯母。

“你是仆,我们是主,注意你的态度。”作死的三姑。

不作死就不会死,宋鱼对亲戚们掂量不清自己身份的作死嗤之以鼻。宋鱼坐在位子上,饶有兴致地欣赏眼前的闹剧。

“好了。”宁叔像是厌倦了眼前的争吵,趣味索然道,“生前老爷说过财产的问题。”

喧闹刹那间消失,数十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宁叔,这时候,众志成城。

万众瞩目的宁叔,像是恶趣味彻底爆发,故意拖延时间,目光在众人见逡巡,嘴张了、又闭,张了、又闭上,面目表情极为生动传神,将“是你么?容我再想想”演绎得入木三分。

终于,在众人忍不住,欲爆发的前一秒,宁叔将目光锁定宋鱼,笑得格外真诚真挚,道,“老爷生前,已将那件东西,给了宋鱼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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