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那天天空雾蒙蒙,寒风萧瑟,似是起了大风。

姜离打听到了陆云之将杨秀葬在了何处,和秦叔说了一声,便和春勺坐在马车中,一摇一晃的,朝着弥音谷而去。

弥音谷是距离京城不远的一个小山谷,秀水密林,那里山峰不是很高,可是站在高处,大声喊一声,整个山谷都会回荡起刚才的声音,久久才能散去。

陆云之将杨秀葬在了弥音谷的山腰那里,马车行了一半,便上不去了,姜离和春勺下了马车,让车夫在山脚等着,然后徒步朝山上走去。

弥音谷没有声音的时候很安静,因为到了冬天,树上的叶子都凋落在地上,丛林中的小动物,也都纷纷躲在家中,冬眠,祈求早日度过这样的寒冬。

山上起了大风,寒风刺骨,姜离和春勺紧了紧衣衫,朝着山上前行。

姜离此刻的心情是万般复杂的,前几日还有说有笑的,转眼间,竟天人永隔,永埋黄土,这让姜离心中如何不难受。

不知不觉间,山上飘起来细雪,似乎是入冬一来,姜离是第一次见到雪。

“驸马,你就听奴婢一句劝,公主说了,只要你回来,公主可以既往不咎,还会向皇上求情,不会责罚与你,人已经去了,可是不能断了自己的前程啊。”老远的,便听见文玉身边的侍女,在那里苦苦哀求着陆云之。

半山腰的丛林深处,那里搭着一个临时改好的茅草屋,陆云之穿着一身素服,头发披散着,满脸胡茬,眼窝深陷,看上去骇人至极,他就这样在雪中跪在茅屋旁一个新填好的小小坟头前,任由那侍女在旁苦苦哀求,陆云之都像是一块木头一样,一动也不动。

坟前的墓碑上,刻着这样一句话。

吾之挚妻,杨氏。

见根本说不动陆云之,那侍女只好跺脚离开回去向公主复命。

出来的时候,看见姜离还有春勺站在不远处,愣了愣神,想起姜离便是那日带着杨秀去的天南庙,脸色一愣,绕过姜离而去,像是在躲避瘟神一般。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姜离站在杨秀的坟前,看着坟前放着修补好的木簪。

“便是表面没了裂痕,可里面的断痕,却是无法修补的。”姜离看了一眼陆云之,轻声说道,对于陆云之,姜离是恨,是厌恶的,可是看着如今他这般狼狈,姜离却又有些悲悯这样的人。

“当年我赴京赶考,盘缠被偷,险些饿死京中,是文玉救了我,后来金榜题名,我本欲回乡去找她,但我没有想到,堂堂公主,竟然喜欢上了我这样的书生,她以杨秀威胁,若我回乡迎她入京,她便派人赶在我之前,让她消失在这世上,永远不会有人知道。”陆云之跪在那里,身影颤抖的看着新坟。

“我知道文玉既然说出来了,便一定会做到,我不过一介书生,如何斗得过堂堂公主,我屈服了,我曾经尝试写书信告知秀儿,却不料,府中已全是文玉的眼线,我被她牢牢掌控在手中,便是因为我的屈服,才葬送了我妻子的性命,若是我誓死反抗,秀儿断然不会如此,不会如此。”

陆云之像是将积压心中多年的话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也就在今日,姜离才明白,陆云之一直隐藏的苦衷,原来如此。

“如今我已辞去官职,后半生只盼在这守着秀儿的清坟,度过一生,秀儿说的对,我会在忏悔中度日,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曾听秀姐说过,她恨你,可是还是爱你,她可以理解你,却不能原谅你,人生是你自己的,你若愿意在这度过余生,我无权干涉,我知你心细黎明百姓,更是不可多得的清正廉官,如何选择,你自己决定。”姜离深呼吸一口气,吐出一口白雾,看了一眼渐渐被雪遮盖的清坟和陆云之,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姜离便又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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