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回过头,望向再次局促不安起来的阴差,温和地笑了笑:“你们好,我叫岑青。想打听一下,你们听说过白狗子吗?”
阴差们面面相觑。
无尽虚空之中,有莲花宝座,书案后的白衣僧人放下手中的笔,瞧了一眼案下俯卧的神思不宁的白犬,笑了笑:“你又听到了什么?”
“那人刚才在念叨我,我因而不施神通也有感应。”谛听神君皱起白眉,道,“大尊者,她屡番扰乱人间地府,难道就因为她前身尊贵无比,就不予惩罚了么?”
“惩罚,是因为有法令。而法令又借文字而立。法令本就因他而存在,就像笔尖下的字迹永远无法写到笔杆上一般,对她来说,法令无用,只有约束。”白衣僧人笑着解释道,随后又点了点白犬的额头,“你说她扰乱人间地府,无非是见她修为低下,才生出这样的念头来。若是她前身前来,你还觉得是扰乱吗?”
白犬起身,化为长臂大耳的白袍修士,沉默了片刻才诚实回答道:“不会,而且还会因为他的驾临指点而颇感荣幸。”
“无聊的身份之别。”白衣僧人道,“若我与佛祖辩论,你觉得谁有理?”
“佛祖无所不知,大尊者亦是无所不知,而我则所知有限,因此我会觉得你们都有理。”谛听神君继续回答道,“但我是大尊者的侍从,自然要站在大尊者一边的。”
“盲目的亲疏之别。”白衣僧人笑了起来,对谛听神君道,“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对错,无非是看法不同而已,即便是以大天尊和佛祖的神通,也无法让所有人都和他们一个看法。”
“就像大尊者现在所做的?”
“就像我现在所做的。”白衣僧人道,“她在寻你,你就去吧。她要做的事情,与我在做的事情,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佛言空者,乃寂灭也,亦妙有也。
谛听神君思虑了片刻,这才领命而去。
苏州,吴门桥外。
小小青皱着眉头,她拥有了身躯,因而能嗅到近处臭烘烘的气息,对面那人大概一辈子也没有刷过牙齿,她只要抬起头便能看到对方烂牙床里未剔净的青菜和肉丝。
“爷爷是谁?爷爷是这片地头上话事儿的人。你想招匠人帮你盖房子,得先让爷爷答应了才行。”那人喷着口水,盯着嫌恶地躲开他的小小青,在他眼中,这小丫头相貌还行,就是体格太瘦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因而他伸出蒲扇大的手掌,“一百贯,你拿出一百贯银钱来,爷爷保证还你个漂漂亮亮的新屋子。”
“你穷疯了?”小小青后退几步,她不缺钱,但是她不相信这泼皮汉子,把钱交到他手上的唯一结果,就是立刻会被他拿去到赌坊和花街洒的干干净净,落到工匠手中的连十贯都不会有。
呵,没想到此时此地已经有了恶霸工头,而且看那些匠人们无奈而畏惧的样子,她便知道自己今天是一个人也招不到了。
她觉得如果岑青在这里,大抵会拿更多的钱砸死这工头,或者用拳头打死这工头,可是小小青毕竟不是岑青,她歪头想了想,对那汉子道:“一百贯,我家里还出得起,不过我一文钱都不会给你。苏州府又不止你们这一伙工匠,盖三间药铺不过十五贯工钱,你这是漫天要价。”
“苏州府的确有其它工匠,但想在盘门这一块盖房子,却是我吴老大说了算。”那汉子像是听到了好笑的话,撇嘴道,“你们药铺被人盯上了,这一回被砸,没人敢接你们家的活。要你一百贯还是少的,明天再来,还要涨价。”
小小青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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