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贞静静地望着岑青。

她见过那个叫做张铮的男子,知道他因前世夙缘和今生相逢而喜欢岑青,但说到底不过是人间男女情爱,对于修士尤其是妖修来说则是毒药。

那么如今便是药效发生的时刻了。

她救他,他救她,最终孽缘越结越深。

白素贞的确知道如何上天入地,但她同样知道即便自己不说,岑青也会从其它地方寻得进入地府的方法。只是她不愿意自己和岑青之间,再多塞进任何一个人物。

于是她只有沉默。

“我懂了。”

岑青点点头,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他同样珍视与白素贞之间这种奇妙的关系,不算恋人,甚至说不上暧昧,可是却觉得很安心,他不愿破坏这种宁静平和的感觉,因此一直在她面前保持着原来的形貌。

不过他还是会去救张铮,因为他曾经给对方过一个承诺,答应帮张铮两件事,其中一件便是救他一命。

“想在苏州安宁地生活下去,就要跟这里的官府拉上关系,这里的知府叫做陈伦,如同那个故事里一样,他算是个正直的官员。”岑青道,他神念飞转,去了又回,“他的妻子前两年怀双胎而难产,虽然最后被本地大夫勉强保住了母子,但是最终落下了病根,如今病在膏肓,陈伦四处延名医救治,保安堂可以趁这股东风。”

“我有一句法诀,可以让你找到前往地府的路。”白素贞嗔怪地瞪了岑青一眼,神念同样去知府家转了一圈,对她绕了个弯子觉得好笑,“陈夫人三魂已去其二,你不就是想帮她召回亡魂,另外顺路去忘川么?”

“天地良心,我绝无此意。”岑青没想到随口一句话也被白素贞解读出话外之音,果然女子是不能以理喻之的。

“反正我不告诉你,你也会自己找出来,我又何必做这个不良人?”白素贞哼了一声,挥袖把法诀交给岑青,飘然转身回了内室。

“怎么话里有股酸味?你这吃的是哪门子的无名飞醋?”岑青望着她的背影,觉得额上沁出了几滴汗水来。

苏州府衙,后堂庭院。

陈伦出身书香门第,十六年前高中状元,踏踏实实走到今日,虽做的是苏州知府,但住处却是依照朝廷法令安置的院落,与其他外放后购置田宅的官员不同,倒有几分君子慎独之意。

只不过这两年来,他眼见从生育之苦中勉强保住性命的妻子日渐衰弱,而今更是连续多日昏迷不醒,心中苦闷愁急五味陈杂,恨不得自己能代她而去。

“苍天啊,我陈伦一生清廉,爱民如子,我妻也知书达理,温柔贤淑,为何无端遭此大难?这世间若有神佛,为何不肯降下一丝怜悯救救她,可怜可怜我膝前这一双无知幼儿?”

“子不语怪力乱神,陈伦,如今连你也要求神拜佛了么?”

陈伦在床前相伴多日,早已心力交瘁,恍恍惚惚之中,却听得有人在耳畔讲话,四周望去,却又不见人影。

他心中惊异,只当是自己听错了,却又听得那人轻笑一声,又吟道:“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著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只做的个怕硬欺软。”

这番话诗不是诗,词不是词,可偏偏说进了陈伦的心中,他猛地站起身来,四处望去:“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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