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郊外的一排破屋里头此刻站着很多穿着破烂的百姓,妇人、老人、男子,孩子,每人手中皆拿着个破碗,排着长长的队。

人群的最前头有个穿着蓝色锦衣的男子,他脸上带着笑,手中拿着勺子,快速的从一旁的锅中舀粥到他身前拿着碗的难民手中。

何之鹏动动酸痛的手,因为拿了太久的勺子,手腕处酸痛不已,看着眼前排成长队的难民,眼底含着不易察觉的厌恶。

好不容易施完了一锅粥,他本想放下勺子休息一会儿,却见外头的小厮又抬着一大锅粥进来,他只能扯着嘴角重复着无数次的动作。

那些难民手中的碗破破烂烂,偶有些破碗上头还能见到前一日黏在上头的粥水,似乎是连洗都没有洗。

见到这幅场景,何之鹏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变,只是手中的动作更快了,他只想快些离开这个破烂的地方。

这幅场景他已经见过太多了,有些人就是混吃等死在这里,每日里等他上门施粥,一点要努力的意思都没有,有些人更是惨,连碗都不洗。

要不是上头要求,何之鹏绝不会踏进这破屋半步。

从黄昏到太阳下山,天完全暗下来,何之鹏的手酸的已经抬不起来。

他吩咐人把那些锅去附近的河中洗干净,带着贴身小厮向洛阳城内走去。

何之鹏望着荒无人烟的郊外,想到这阵子的事,口中哼着小曲,心情很不错,感觉手臂也没有那么酸了。

自从何涛死后,他成了何家唯一的男丁,以往看不上他的人如今也凑上来跟他套近乎。

以往何涛还在的时候,旁人哪里会看的到他,跟着何涛出去也不过是他的陪衬,从来人会顾忌他的感受,如今可好了,偌大的何府就是他的。

何之鹏嘴角勾起了个笑容,听着风声划过耳旁,想着何涛还真的是够蠢,竟然信了小慈那贱人的话,上门来找了他,最后中了他的计,冻死在了后花园里头。

想到何涛冻死在花园里头的景象,何之鹏感觉心情都舒畅了不少,嫡子他也配?他母亲跟父亲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如果不是陈氏插足,嫡长子的地位根本就轮不到何涛来坐。

再说,他是庶子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他赢了。

“公子,公子,求求你救救我母亲吧。”

何之鹏听到猛然出现的声音,被吓得退后了几步,前面突然冲出来一堆难民,那些人站在大路中央,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此时正跪着一个小男童,一遍一遍对着他磕头,那个小孩穿着破烂的衣物,肩头露了出来,脸上混着鼻涕跟泪水,望着他的眼神全是哀求。

小男孩身后的一男子上前一步道,

“听说公子每日傍晚都会来郊外给那些难民施粥,心底一定是很善良的,就请公子去给小明的娘亲看看吧,她病的快要死了,我们也是没有了办法才来找公子。”

何之鹏皱着眉头,望着前面十几个难民,最终还是应了下来,这些日子的名声不能毁于一旦了。

“在哪?”

“在前面的破庙里头。”

从并州过来的难民实在太多,洛阳城中安置不下便只能宿在洛阳城外头的破屋里头,破屋也装不下,只能宿在破庙里头。

何之鹏叫小厮赶紧去进城请个大夫,随后跟着那小孩子去了破庙。

何之鹏走到离大路很远的时候才意识到因为那破庙太烂,里面的难民在昨日已经全部都搬走了。

何之鹏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后脑勺的剧痛上,他感觉到无数血从后脑勺那处流出来。

太轻敌了,沈洛早就说过最近很多人都要取他的命。

……

姜婠坐在明胜酒楼丁字包房,品着茶,心中那块大石块终于是落了地。

前日一个难民去破庙附近的河里洗身子,找了一个比较隐秘的地方谁知刚下到河中,却被一条绳子绊倒,整个人摔进了水中,跟沉在河底的一具赤裸男尸打了个照面。

那个难民吓了半死,拿着衣服大叫着跑进了破屋里头,随后一些难民去官府报了案。

最后经过调查终于确定那赤裸的男尸便是何太常失踪了六日的儿子何之鹏。

何太常不顾形象跪在官府,抱着那具被河水泡发到浮肿,已经辨不清五官的男尸哭的老泪纵横。

这半年不到,何家就连死了两个儿子,洛阳城里头的传言传的沸沸扬扬,都说何家怕是做多了伤天害理的事,报应来了,一下子就这么绝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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