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每个班只能有一人当选——”彭朋说着凑到静江身边看那只怀表,“虽然中考时只能加六分,但毕竟是白得的,所以……”
“那我有希望吗?”静江问。
“你还是把机会留给更需要的同学吧——”艾晓伦拿起两只毛绒绒的雪花形挂饰说,“用这个给班里日光灯做装饰怎么样?”
“还不错。”彭朋跨过一篮子白色的小晴阳走过去,提起其中一个雪花看着说,“如果能找个大点儿的就更好了。”
“来点有传统特色的怎么样?”静江指着一堆红色的小灯笼说,“我记得Anna跟我说,她们在美国圣诞节时都挂传统的冬青枝和槲寄生编成的花环,咱们过新年可以挂这个。”
“当装饰是不错,当奖品就有点奇怪了……”彭朋说。
三个人在花花绿绿的各种饰品中间挑来挑去,最后终于选中了一根长二十米的七色绒球拉花,二十只毛绒动物钥匙链,十瓶喷雾,五卷彩带,和一大堆写着各种胡言乱语的徽章。
“我们刚才应该把平尼留下,”彭朋提着两大包东西说,“真没想到这些东西这么重。”
“为什么要把他留下?”静江冷冷地说,“你们没看见他刚才和实验班那几个男生混在一起?他这是里通外国!”
“他顶多算初中版无间道——”艾晓伦厌恶地看了一眼塑料袋里的SNOOPY钥匙链,“而且我也没看出他得到了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三好生这个情报还不算么?”静江问,“他明显是想封锁消息,自己霸占名额!”
“这件事确实迟早都会公开,”彭朋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想要得到名额,封锁消息是行不通的,我听说很多人会讨好老师什么的——”
“没有硬性评定指标,所以——”艾晓伦把一只袋子搭在背上说,“肯定是班主任老师说了算。”
日历在不知不觉间翻到了十二月,天气越加寒冷。几场大雪过后,学校的各个角落里都积满了厚厚的冰雪。每棵树上的叶子都掉得干干净净,透过那些光秃的枝杈,可以看到湛蓝无云的冬日天空。操场上低年级的同学一到课间就忙着堆雪人、打雪仗。然而已经升到初三的静江,却很难再享受这份闲适和愉快了。她必须在每天完成统一的作业习题之外,同时兼顾物理和化学两个竞赛培训。
“你要好好加油啊!”平尼每次给静江发物理竞赛卷子时都会这样说。
“只要你别总在许老师面前拖我后腿就行!”静江毫不客气地回敬他。
由于篮球场事件大家都希望在实验班面前争一口气,所以临近期末,班里的复习气氛已经自动进入白热化状态,同学们自发地在中午和晚上去图书馆自习,连“弹师会”的午间例会都取消了。
“这是一场有关咱们班尊严的战斗——”张嘉亮中午在窗口放风筝(风筝是赵佑熹用上学期期末考卷糊成的,下面还挂着他写的“必胜”条幅)时说,“坚决不能输啊!”
幸好在这场决战来临之前还有个新年联欢会来放松一下大家的神经。十二月三十日下午,老师们都提前结课了。几个高个子同学又在教室里搭起桌椅,把静江她们买来的装饰品一一挂起来。前后两个门上糊的报纸(防止实验班的同学来刺探情报)也被喷上了圣诞老人的图案,阳台上的放跨越栅栏上也挂满了彩带。中午吃饭前,彭朋被班主任黄老师叫出去谈话,静江接过她手里的粉笔,在黑板上重重地写下“情满一班”四个大字。艾晓伦迅速在字周围勾勒好的花边里填色。
“嘿,我刚才回来,看见那些实验班的同学在上课呢!”赵阳站在教室门口大声说。
“什么!”静江扔下粉笔冲到楼道里去看。她发现实验班的同学也在跳上跳下地忙碌,知道自己又上了赵阳的当,回到教室时不免满脸通红。
“你别再闹了!”平尼说着拿一只气吹大锤向赵阳砸去。锤子碰到赵阳的头,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声,惹得全班都笑了。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次新年联欢会,对静江而言也是唯一的一次(初一那次静江一个人在图书馆自习,初二她们三个一起去游泳),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种集体活动的乐趣了。李青和李静把对方的动作拷贝得漏洞百出;赵阳在抢椅子的游戏中获得第一,被平尼封为“全班屁股最大的人”;艾晓伦在击鼓传花时和静江一起看《四签名》,忘了继续传花,被提起来受罚。最后静江陪她一起在全班面前合唱英文版的《昨日重现》。
“我真喜欢咱们班现在的样子,”彭朋边剥桔子皮边说,“尽管这次期末考试咱们基本没可能赢……”
“哦,那可不一定!”静江把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看了一眼正努力把塑料圈从脖子上摘下来的赵佑熹,“努力了一定会有回报的!”
“未来是不可预知的——”艾晓伦把一包糖推给吴小明(他正拉着萧楠下军棋),“我们能把握好现在就不错了。对了,彭朋,刚才黄老师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事,她叮嘱我好好参加航模比赛。”彭朋平静地说。
“她为什么突然对你说这个?”静江问。
“好像——有人跟她说了点什么,可是她不肯告诉我……”
“你应该赶快去航模组问问。”艾晓伦建议。
“等期末考完再说吧。”彭朋又拿起一只橘子开始剥皮,“你们猜我刚才在黄老师办公室看见谁了?”
“谁?”静江和艾晓伦一起瞪大眼睛问。
“萧楠的爸爸。”彭朋俯下身把脸藏在课桌抽屉侧面,小声地说,“他给黄老师带了好多东西……”
“什么!”静江大声喊起来。幸亏平尼正用音响大声地放《都是月亮惹的祸》,静江的声音被湮没了,其他同学都没往这边看。艾晓伦赶紧拉了静江一把。
“没想到萧楠家下手够早的——”艾晓伦眯起眼睛说,“下个学期才评选三好生,现在就开始给老师送礼——”
“没办法,以萧楠现在的成绩考本校根本不行,估计他爸爸就想出这个路径……”彭朋说着给三个人的杯子里都续满可乐。
“他怎么能这样呢?”静江生气地说,“这根本不公平!”
“你真是太不了解萧楠了,从初一时——”艾晓伦小心地向旁边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偷听时说,“他就不是真的比你强。”
“什么意思?”静江瞪大眼睛问。
“安妮告诉我,萧楠和她一起上过一个B中学的补习班——小学的时候——”艾晓伦低声说,“他们在那个补习班里把咱们初一要学的全部功课都学过了!”
静江感到一阵眩晕,好像她刚刚参与了赵佑熹组织的“七个人手拉手集体摸电门”活动。她看着正在墙角里打扑克的萧楠,觉得又气愤又好笑,心里仅剩的最后一点对他的尊敬也荡然无存。接着她想起他参加的物理和航模竞赛都没有通过初赛,而化学竞赛他根本不敢报名——这位原来在静江心目中英俊潇洒的白马王子,现在拉近一看居然脸上长满了麻子……
“你们想不想去看萧楠的爸爸?”彭朋的声音把静江从回忆中唤醒,“他应该还在花园里。”
“他不怕冷吗?”艾晓伦皱着眉头问。
“我不知道——不过我去和回来时都看见他在那里徘徊。”
“他是不是穿着一件紫黑色的高领长大衣,下摆到膝盖这里的?”静江突然想起期中考试后在雪中见到的那个身影。
“你怎么知道的?”彭朋好奇地问。
“上次我在花园里看到的人就是萧楠的爸爸——不然我怎么总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静江用拳头轻垂了下自己的头说,“我想,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在为萧楠争取三好生的名额了……”
彭朋和艾晓伦面面相觑。平尼在教室前面,把张信哲的专辑《宽容》推进音响播放器里。不一会儿,歌曲《过火》的旋律,就在整个教室里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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