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江努力对张嘉亮和赵佑熹摇了摇头(这两个人现在看起来非常可怜),拉着艾晓伦的胳膊向航模组走去。彭朋正站在那里等着她们。
“现在有人和你一样难过了,静江。”彭朋等她们一走过来就说,“程聪和萧楠的作品都不合格,他们俩这个寒假都没办法去区里参加复赛了……”
静江的心情非常不好,第二天上课的时候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下课也不跟任何人说话。第三天也是如此,彭朋和艾晓伦都不敢和她说话。等到第四天,情况终于有了好转,上午最后一节体育课回来,她又被王老师的准军事化训练搞得不听地咳嗽,连一口水也喝不下去。
“你别再咳嗽了——”平尼看着伏在桌上的静江说,“你快把我的骨头都震碎了——”
如果是以前,不管怎样,她一定会尽力回击他。而这一次,静江只是把头往交叉着的胳膊里埋了埋,不让平尼看见她的脸。
“没什么事。”彭朋接过平尼拿过来的三盒便当说,“她就是受了点刺激……”
“平尼——”一个甜的发腻的声音在平尼身后响起,静江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水婧在说话,“昨天晚上我打电话问你的这道题,你还没给我讲呢——”
“他们俩什么时候凑到一起去了?”彭朋一脸诧异地问。
“有一段了——”艾晓伦打开便当盒盖说,“我以前就经常听水婧叨唠晚上给平尼打电话的事,昨天还说要教他拉小提琴——”接着,她指着鱼排问静江,“这个你吃么?”
“嗯嗯——”静江摇了摇头。她现在终于能喝水不被呛到,因而十分珍惜这个状态,生怕被暗藏的鱼刺破坏了。
静江从书包里拿出不锈钢勺,边吃中饭边听水婧给平尼讲她最近研究星座的成果。当听到她大说特说狮子座女生的各种不好时,静江紧紧抓住了旁边彭朋的胳膊。
“哎呦!”彭朋惨叫一声,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哦,对不起。”静江赶紧俯下身去捡筷子,耳朵里却飘来水婧的声音——
“……像水瓶座和狮子座这种对立宫的星座,虽然可以互相成为最佳学习对象,但却并不十分相合……”
水婧通过这一套算命的把戏到底想说明什么?静江不安地想。她记起初二上学期某一天上英语课,刘老师突发奇想问过全班每个人的生日,并让大家回去用英语写一篇来总结自己星座的优缺点。静江就是通过这次作业才第一次知道自己是狮子座,而平尼好像是全班唯一一个水瓶座……
“天秤座和狮子座合么?”静江紧张地问彭朋。彭朋不但懂星座解梦还会用扑克牌塔罗牌给大家算命。
“你是想问你和萧楠,还是你和彭朋啊?”艾晓伦边说边把静江便当盒里最后一块鱼排夹过来。
静江赶紧对彭朋和艾晓伦做了个鬼脸。她回头看到不远处的萧楠正一个人边吃饭边看奥运会重播,好像一点也没听到这边的谈话。于是静江赶紧抓了抓刚才因跑步而被风吹乱的头发,低声说:“是天秤座男生和——”
“还可以。”彭朋微笑着打断她,顺便把已经掰成小块的紫米馒头放进嘴里,边嚼边说,“看来你还是挺在意他啊。”
“我和某些人可不一样。”静江感觉自己脸上又开始发烧,“不会因为别人一次比赛失误就再也不理人家了——”
“你是在说程聪吗?”艾晓伦边用手帕擦嘴边说,“他在这次航模初赛前就和水婧在一起了——你没听说么?”
静江担心地看了彭朋一眼——她正用筷子把黄豆从胡萝卜丁里挑出来,似乎没有听到静江和艾晓伦刚才的谈话。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啊——”过了一会儿,彭朋开口说,“奇怪水婧现在怎么又开始给平尼打电话……”
静江心里突然感到非常害怕,万一有一天水婧也这样时酸时甜地像鼻涕虫一般粘在萧楠身上,每天晚上给他家里打电话,问各种各样的问题;或者像刚才那样给他讲某个披头散发的日本女鬼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故事,并手舞足蹈地模仿一些刺耳的尖叫声,那静江的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她不知道自己到时候能否像彭朋一样保持冷静——
“幸亏我不用受这种折磨——”艾晓伦起身收拾三个人的便当盒说,“我们双子座本身就是两个人,足够自我陪伴了——”
下午的化学课还算顺利,静江看到平尼把大理石放在稀硫酸里制二氧化碳也没有和他争论,而是在实验进行不下去时又去向许老师要了一小块大理石样品(她因此又被罚把该反应的方程式回家抄五十遍)。在下课时静江扫了一眼张嘉亮和赵佑熹。他俩都老老实实地把反应瓶洗干净,和试管导管一起收进桌上的试验箱。不知道他们是惧怕许老师,还是对上次静江的英语书事件虔诚悔过,至少在近几天的化学课上,一次也没出现过像夜光飞来去或者抹布幽灵这样的东西。
当天最后一节是物理课,当天各科家庭作业堆在一起已经近一寸厚,很多人的精神都要崩溃了。所以当物理李老师又开始重复爱因斯坦小时候做板凳的故事时,全班除了静江和平尼大概没有人在听。
“你们这样无精打采的,怎么能考出好成绩?”李老师责备他们,“你们不还发誓中考要超过实验班的同学吗?”
“那是静江发的誓——”艾晓伦头枕在左边胳膊上,用黄色荧光笔给浪客剑心的衣服随意上色,“我们只是想早点回家睡觉。”
“你不该这样。”静江转过身责备艾晓伦,顺便把刚刚写完的《中考数学金牌手册》塞进课桌里,“平尼家和你家差不多远,但是他依然精神抖擞地在上课!”
“如果我也能住校,恐怕比他更精神!”艾晓伦不满地撇了平尼一眼,小声地说。
“好——现在让我们把导线像我这样一圈一圈地缠绕在铁芯上——要顺时针一圈一圈地缠,不能一会儿正一会儿反——”李老师举着着一根特别粗的铁棒和一条十岁孩子中指那么粗的黑色电线站在讲台上向大家示范,“把电线缠好之后,每个小组中一个人把铁芯固定在铁架台上,另一个人连电路——”
很多同学都被从睡梦中拉回来,一边七手八脚地绕导线、连电路,一边听物理老师絮絮叨叨地讲述法拉第从小如何刻苦努力,最终成为法国皇家研究所实验室主任的故事。
“李老师,我们这边的小磁针不肯转动——”坐在静江右手边的赵阳高高地举起手问,他旁边的安妮正忙的满头是汗。
“哦,那是因为你们这条导线还没接上。”李老师攥着示范用的电线说。
“那我们这边为什么也不动呢?”静江听到身后的彭朋小声地问。自从航模初选赛结束之后,彭朋上课就特别认真。
“不是吧——你没看见导线这边绕反了?”平尼转过头指着彭朋桌上缠绕的导线说。静江冲他的后背挑了下眉毛。
“什么样叫‘绕反了’?”张嘉亮右手抓着被一根红色导线短路的电池盒大声地问。
真不幸,大概物理李老师也听到了张嘉亮的发言,因此她在下课前才超计划又给大家多布置了两章作业。
“我相信通过这两章的额外练习,你们一定能比实验班的同学更好的掌握奥斯特实验和安培定则——”李老师雄心勃勃地在讲台上说,那样子看起来真像体育王老师显灵,“上过物理竞赛的同学都应该知道,所谓‘天道酬勤’是怎么回事,而且——就是那些没上过物理竞赛的同学,也可以通过我今天给大家讲的故事获得启发。我不知道你们中有多少人还不记得我上节课讲的爱因斯坦做小板凳的故事——”
“我们已经没时间去劳技课地下室钉板凳了——”艾晓伦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拇指,着急地看着窗外说,“如果再不快点,那些实验班的同学又会像昨天那样把整个篮球场都给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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