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确切的说,鬼蟥是走出去的,百里绯是被他给拖出去的。
她高烧严重,终究没能撑下去,耗尽体力后晕倒在地。
鬼蟥将指尖发出的无数根引丝聚在一起,缠集成一根细绳,拖着百里绯在山林中行走,仿佛拖着一个死人。
太阳西沉,夜幕降临。
远方传来野狼的呜嚎,此起彼伏。
山下坐落着一座无人照理的古庙,方圆几里内都没有村落,只有这座破庙能够为过往的人们提供一个遮风避寒的场所。
熊熊的火堆照亮了昏暗的破庙,柴火上架着铁锅,里面有水沸腾翻滚,传出浓郁的草药的香气。
火苗的光影映照在百里绯苍白虚弱的面庞上。
她还在昏迷之中。
鬼蟥无法对她置之不理,以她这瘦弱纤细的身子骨,如果一直高烧不退,恐怕性命堪忧。
他沉住心中的不悦,走到百里绯的身旁,一边将她的衣服层层褪下,一边将手中的草药揉碎。
突然,他猛地停下了动作,“唰”的一声站了起来,低头俯视着昏迷不醒的百里绯,足足看了半晌。
“妈的。”
鬼蟥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伸出左手,纤细的引丝划破晦暗,缠在了百里绯的胳膊上,“刺啦”一声,百里绯的衣袖破开一道很宽的口子。
他给她的伤口简单处理后敷上草药,从身上扯下一块衣布包扎在上,目光再一次落在了百里绯的脸上。
居然是个女的……
鬼蟥有种被耍了的恼怒。
一直以来,他只当她是个娘娘腔,对她很是反感,都没有几时正眼瞧过她,被她给骗了这么久。
但很快,他就平复了心情。
既然是个女人,让她吃这么多苦头,也全然是对她不小的惩罚了。
鬼蟥把百里绯的衣服整理好,将草药汤喂给她服下后,自己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
他将随身携带着的那把陈旧的宝剑紧握怀中,闭上双眼休息。
一阵寒风从庙外吹了进来,扑到脸上。
鬼蟥双眼紧闭,睫毛却微微地颤抖。
他的眼前本是漆黑一片,此时却渐渐浮现出了一个模糊的蓝色身影,陌生而又熟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美丽,温柔,却又忧郁,她伸出手来,洁白的手指仿佛就要触碰到他的脸……
他的心突然像被拴上了一块巨石,狠狠下坠,那幻影一般的面容就像气泡一样破裂开来,消失殆尽了。
女人……
很长时间以来,他总是习惯于从女人身上来汲取温度,聊以慰藉。
可是对于他而言,那种短暂的温暖再多也不会足够。
因为他的心是寒冷的,是千里冰川,皑皑帷幔,一点微弱的火焰,如何能够融化这永无边际的坚硬和寒冷。
没人会知道,在这冰川之下的土地上,是一道道刺破地脉的深深的伤痕,是被狠狠打上的不可磨灭的烙印。
那些伤痕和烙印不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淡退,时间过得越久,它们就越发张牙舞爪,喋喋不休。
它们不放过他,驱使着他用杀戮和鲜血去堵上它们的嘴,换来片刻的清净。
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
就连死亡,也不能成为解脱。
是啊,他活也活不了,死也死不了,连上天都同情他,给了他一丝仅存的希望来支撑他熬过这漫长岁月,他只能将那夙愿实现,让自己解脱。
这就是他的命运,无法改,无法逆。
鬼蟥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苦笑,黑夜中,他孤僻得就像一只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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