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二人走远后,刘瑢以指蘸茶,在薛久命方才写药方的书案上写道:“戎王约已归,宜德恐生变。”
薛久命道:“那咱们就争取在大战之前离开宜德。我可不想死在这种破地方。”
刘瑢叹了口气,又写道:“如何离开,尚未可知。”
薛久命也叹了口气:“我大老远来这里,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若是只有我一个人,来去无忧。可是你和繁儿也来了这里,我总不能撇下你们俩自己走吧?你说你们俩没事来凑什么热闹?就算你们没栽在瘟疫里,恐怕也得栽在战场上!”
刘瑢不语,薛久命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语重心长:“你不要跟你义父学。他总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可是现如今,他人都不在了,又能管得了什么?我千辛万苦把你救活,可不是让你再白白送死的。你只有活着才能肩负起你想肩负的东西,死了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你虽不愿娶我女儿,但我还是挺喜欢你这孩子的,不想看你活的跟你义父一样累。你已经救过很多人,甚至搭上了你自己的半条命去救了他们。后半条命,你也该留着去做一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想找谁就去找谁,别管旁人怎么说,明白吗?”
刘瑢微微点了点头。
薛繁问道:“爹,那你又为什么冒险来救治瘟疫?就许你做英雄豪杰,不许我们吗?”
薛久命笑道:“我可不是舍命来充英雄的。首先,我有足够的把握能不被传染上,其次,如果我找不到方法治好这种病,那我就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我不是神仙,不会跟这种天灾纠缠下去。但是,如果我能治好这种瘟疫,那药王山的医书典籍里又能多几页记载,供世人敬仰,也供后人瞻观。”
薛繁抬头望着笑吟吟的薛久命,眉头微皱:“等一下,难道那个秦大夫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拿他试药来着?”
薛久命似乎答非所问:“我总不能拿自己试药吧?我把自己烧糊涂的话,还怎么思考药方?”
薛繁正惊讶着,胡曲莲和秦板蓝已经回来了,并带来了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消息。
秦板蓝宣布道:“我没听错!翼枫将军说,戎族人明日就撤军!至于为什么突然撤军不打了,说出来你们肯定不相信!戎族汗王带着咱们的楚王殿下回营了,说是已在临江昭凰宫里迎娶了殿下,要带她一起回漠北狼城!”
刘瑢的眼光如刀芒般剜向秦板蓝。
秦板蓝从未见这年轻的哑巴医师如此认真地看过自己,颈后汗毛竟不禁冷冷竖起。他顿了顿,咳了咳,才继续道:“不过,戎族人带走的也不能算是咱们楚国的国君了,因为殿下离开临江时已经将王位传给了安邑王公子愆。”
刘瑢怔然间,又听胡曲莲道:“唉,以前总听人议论殿下名声不好,没想到为了让戎族人撤军,殿下竟然自己去和亲这样有胆识、有胸怀的女子,真是百年难遇。我还听宫里的太医说过,说殿下在惠王死后不久就患了眼疾,成了盲人。一个盲女敢孤身嫁与异族,远走漠北,真是令人惊叹、敬佩啊!”
眼疾?
恕儿,你的眼睛竟然看不见了吗?
刘瑢心中一痛。这一痛,却又突然打开了他郁结已久的心结。
原来那天在临江街头,你不是没有认出我,而是你根本看不见我!
我喊不出声音,你看不见东西,虽然离得那样近,却是咫尺天涯!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你在闹市上认出一个“死”了多年的人呢?我可真是糊涂啊!
医师营里的其他医师听到这边热闹,马上也聚了过来。众人议论纷纷间,刘瑢径自去了将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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